最後才發下試題,題目是——‘祖宗法度乃立國之基,然太祖禁海,太宗開禁,祖宗何以有別?吾輩何從?’
第三四一章 如何中狀元
評論太祖太宗誰對誰錯?還要不要命了?不是發錯卷子了吧?
看到這種考題,貢生們的汗水刷一聲便下來了。<;>;這哪是考試啊,這是把俺們往火上架著烤啊!
沈默看到題目也是微微皺眉,但他想的卻是另一回事兒……昨天張居正告訴他,鑑於局勢若斯,紹興知府唐順之等上疏,請重開福建、浙江、廣東三市舶司,此疏一上立刻惹起了軒然大波,朝中大臣分成旗幟鮮明的兩派,一派認為當仿效太宗例重開海禁,另一派則堅持太祖立下的規片板不下海。這陣子兩派人是天天吵、日日辯,從朝堂吵到家中,從內閣辯到六部衙門。想不到這股爭論,竟然直接變成了本次殿試的考題,讓貢生們對此發表看法。
其實不只是他,大部分考生都是訊息靈通,耳聰目明的,見先前會試考題便是‘生財有大道’,現在又出來個‘該不該開海禁’,其背後的意思不言而喻——
大家都是考了幾十年試的人,自明白想要殿試獨佔鰲頭,一篇符合聖意的策論十分重要。如果皇帝看後很滿意,狀元的頭銜就會十拿九穩地到手。所以‘妄揣上意’雖然非法,但卻是必不可少的。
比如說,南宋辛貢士黃由,就是因為揣測聖意,摸準了志向高遠的孝宗皇帝心雪恥卻又慘遭失敗後,急需心靈上的安慰,便以‘天下未嘗有難成之事,人主不可無堅忍之心。’為論點,寫了一篇策論。登時把孝宗皇帝感動的眼淚嘩嘩,認為此人立論正確志向高遠,特別是‘堅忍’二字,大慰朕心,立即拆開試卷彌封,方知是吳縣舉子黃由,立刻點為狀元。
像黃由這樣取得好成績不在少數,比如說洪武十八年的練子寧;建文二年的胡廣;成化二年的羅倫,等等,可見寫出一篇迎合上意的文章才是王道!
所以生們無不幻想著像黃前輩那樣,能夠摸準皇帝的心思人家黃由等人平時關心國家大事,對孝宗皇帝的脾氣性格,抱負志向都一清二楚。而這些平日裡‘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後輩們,恐怕連到底哪幾個省遭倭患,俺答是韃靼還是瓦剌都說不清,更別提去了解那位堪稱史上最神秘的嘉靖帝了。
好在有沈元的會試程文在,大家都已經細細揣測過,對文中鼓吹重開市舶司的好處印象深刻所以全都依葫蘆畫瓢,慷慨陳詞,力述開海禁之優點,不開海禁之害處,恨不得將大明所有的沿海城市,都變成市舶司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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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嘉靖皇帝地想法果如此麼?
沈默不這麼認為。他進考場之前。便提醒瓊林社地六位老兄。謹記‘曾銑之敗’!
其實不只是考。在這幾年裡位老兄反覆被沈默提起。當做認識嘉靖皇帝地反面教材。其經歷大致如下:
曾銑時任兵部尚書總督三邊。位高權重比當今太尉楊博還甚長期抗擊北方蒙古地過程中。發現蒙古人之所以想搶就搶走就走。根源就在於朝廷失去了河套地區這個重要地戰略緩衝是。曾部堂以滿腔地報國漏點下了那篇誓要恢復河套地檄文‘此一勞永逸之策。萬世社稷所賴也!’
應該說。這是謀萬世地上策。且完全具備可行性。並不是不著邊際地胡吹一氣。如果朝廷照準。在三邊威望很高地曾銑。還是有希望達成這一目標地。
但是後續發展呢?起初嘉靖帝也破天荒的激動了,當即表示同意,還激動的沒法修煉,主動召集內閣商議,大有明天咱們就去削了俺答,奪回河套的架勢!
然而,最後的結果是,曾銑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