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翁可是為了他……”王先生面現不忿道。
“這也不能怪他,要以大局為重。”李chun芳喟嘆一聲道:“換了我,也會這樣做的。”
“那就去找找徐閣老。”王先生道:“說起來,張太嶽才是主謀,大家都是是徐閣老的學生”他總不能讓您一個人背黑鍋吧?!”
“他就是這麼偏心!”提起徐階來,李chun芳一臉的不齒道:“首輔大人桃李滿天下,但親生的只有張太嶽一個!你沒看到他是怎麼對沈拙菩的,現在讓我一人背這個黑鍋,又有什麼稀奇的?”
“不妨跟他明說”,王先生氣道:“他要是坐視不管,咱們也不講什麼同mén情誼”把張居正一遭拉下水!”
“唉”別說氣話了只李chun芳搖下頭”疲憊的閉上眼睛道。除非皇帝有旨意,否則法司不可能,僅憑那萬倫的一面之詞,就傳喚他這個內閣大臣、堂堂次輔,更無法給他定罪。但是誰都知道,這不過是為了維護內閣的尊嚴罷了!
然而儘管法司不會追究,但只要無法自證清白,或者有足夠分量的人擔保他的清白,他就不得不引咎辭職了但絕不會承認是罪有應得”而回以老病、養親之類的理由致仕,只是誰都知道,那不過是掩蓋醜聞的遮羞布而已。
可要是沒了這層遮羞布,他就真的一絲不掛,只能將罪惡赤luoluo的昭之於眾,遭受〖道〗德與法律的審判了。所以為了這層遮羞布,他也必須終生保持沉默”也不可能將任何人咬出來……
正是算準了,他只能吃這個啞巴虧”張居正師徒才敢肆無忌憚的,將所有責任都推到他身上。
“算了,算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和那王先生說了半天話,雖然還是一籌莫展,但至少心裡不那麼發堵了”李chun芳輕籲口氣道:“我本漁樵盂諸野,寧堪作吏風塵下。既然朝廷待不下去,就回老家盡享三月煙huā吧……”,“也是,揚州那地方,養人!”王先生笑起來道:“上午皮包水”下午水包皮,晚上皮壓皮,那真是給個皇帝也不換。
“呵呵……”,李chun芳被這句葷話逗樂了”振作jing神道:“是啊”不如歸去!不如歸去!”便將面前的,自辯狀,團成一團,扔到紙簍中”再換一張手本,重寫題目道:“乞還鄉養親疏”這次不用給自己辯解什麼,只消說自己家中老母已經八十了,自出仕以來二十餘年”竟未盡一天孝道,每每念此,便食不甘味、夜不能寐。然後再說,現在隆慶新朝、海晏河清”朝廷也用不著我了,請皇帝放我回去,給老孃盡孝云云。
這種毫無難度的應景文章”對李chun芳來說,自然是信手拈來,不一會兒便做得一篇,輕輕吹乾墨跡,拿起來就著燈光又默讀幾遍,看著看著”竟掉下淚來,忙一邊擦拭,一邊不好意思道:“悚然發現”我真是不孝啊不孝……”
王先生連忙勸慰,心中卻暗笑道:“不是想起了老孃,而是捨不得官位吧”不過也可以理解,辛辛苦苦半輩子,終於就差一步便登上首輔寶座,現在卻不得不放棄,換成誰都會受不了的。
將寫完的奏疏,裝在信封中用火漆封好”李chun芳叫來自己的長隨,吩咐道:“明兒一早,把這個送到……,通政司去。”,長隨不知發生了何事,便雙手去接那信封,誰知主人竟緊緊攥著不撤手”一時間鬆手也不是,使勁也不是,nong得他不知所措。
“唉……”李chun芳這才神sè落寞的鬆了手,擺擺手道:“快走吧。”
“是。”長隨把信貼身收好”剛要出去”又一拍腦袋轉身道:“瞧俺這記xing,差點把大事兒忘了。”說著低聲稟報道:“方才宮裡捎信過來,說沈閣老下午去了司禮監。”
“去幹什麼?”,李chun芳yin著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