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艾爾上身的時候,剛好撞上艾爾掃過來的具有威嚴感的目光,凌衛像被人抓到自己偷窺似的,感到一陣窘迫,立即移開視線。
幸好,少將並沒有抓住這一點窮追猛打,繼續用平緩而充滿力量的聲音繼續前面的話題,「所以,今晚我還是會睡在這裡。至於你,上尉,離開還是留下,由你自己決定。你說我要脅也好,卑鄙也好,我的行事準則不會以你的言語為轉移。你接受還是拒絕了治療,我將如實記錄在案。」
「如果我離開,你就會記錄我拒絕治療,讓我失去登艦的資格,對嗎?」沉默很久後,凌衛沉聲問。
「是的。」
「這麼說,我就是沒有選擇。」
「凌衛,你在正規軍校畢業,是一艘軍艦的艦長,在你的下屬中,大部分是男性成員。在戰爭中,你們將遇上各種狀況,如果戰艦不幸被擊落,你們可能會擠在空間極其狹小的逃生艙裡一直漂浮到遇上救援,或者降落在荒無人煙的星球上艱難求存。」艾爾語氣嚴肅而冷冽,「如果,你對於和自己的治療師同睡一張床這種任何軍人都會接受的小事耿耿於懷,甚至無端臆測,你期待我給你一個怎樣的評價?像你這樣,寧願冒著不能登艦的危險也不願意嘗試治療的艦長,我能相信你的判斷力嗎?在物質有限的情況下,你是否可以和戰友一起共享洗澡的水源,躺一個被窩,啃最後一罐軍糧?戰場上真正需要的是軍人,不是斤斤計較,總以為自己被覬覦的大小姐。」
艾爾在床的另一邊掀開被子進去。
只佔了半邊床,仰面朝上,很標準化的規矩睡姿,和他臉上的從容淡然相得益彰。
他似乎不打算理會凌衛會做出哪種反應,說完他想說的話,堅定地閉上了眼睛。
凌衛轉頭看著已經躺在原本屬於自己的床上的艾爾,臉上浮現掙扎。
這個男人,到底是真的像他說的那麼光明正大,還是……
說是說得義正言辭。
確實,在軍隊裡,隨時會和同性有接觸,在這方面彆彆扭扭,杯弓蛇影的話,心態顯然不對勁。
如果現在離開,這個人一定毫不遲疑在自己的治療記錄上寫下不好的話,而且,自己連責怪他的立場都沒有。
接受音控的燈光,在兩人對話中斷的十分鐘後自動熄滅。
四周陷入黑暗的靜謐,進入夜的狀態。
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裡,能聽見艾爾·洛森平緩悠長的呼吸。
而凌衛卻被這入睡的男人丟上抉擇的十字路口。
同睡一張床也是治療行為?
真是不可思議。
不過,每次和艾爾·洛森少將接觸後,好像真的睡眠得到改善。凌衛心裡知道,這一點是無法作假的,就算不願意,他也只能誠實的承認。
只要沒有別的曖昧意思,和男性共享一張大床,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是……如果被弟弟們知道的話……
凌衛站在床邊,如一具被賦予了遲疑和掙扎內蘊的銅像。
很久,他緩緩掀開被子,躺在了男人留給自己的另一半床上。
抱歉,凌謙,凌涵。
這只是沒有任何涵義的同床,每一個軍人都能接受的尺度。
今晚,只是為了,再次登上凌衛號,為了,和你們繼續並肩作戰。
別生哥哥的氣。
凌衛在心裡輕輕嘆氣,閉上了眼睛。
原以為會整晚都睡不著,可是躺上床後,軟綿綿的床墊、枕頭像具有良好的催眠作用,白天的疲累開閘潮水似的湧來,不過片刻,凌衛就沉入了香甜的夢鄉。
終於睡著了?
大量體力測試和放入食物裡的藥劑,他能撐到現在,還真的不容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