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蓮舟看向殷梨亭,殷梨亭卻只搖了搖頭。路遙脾性他清楚很,讓她袖手是不可能。既不可能,他必得跟著同去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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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梨亭不是第一次陪路遙接診治療此等外科重傷,昔年梅寒兮,俞岱言治療過程卻都要比這一次艱難兇險而漫長難纏得多。然則這一次他卻是彷彿覺得是時間最為冗長。路遙坐在墊高軟椅上,看著歐陽主刀,一邊同他商量,時不時皺了秀眉,聲音卻始終平穩。譚秀寧雖然不精外科,但是嫁給歐陽數年,下手打得也不少。到是梅寒兮表現頗叫人意外。第一次觀摩這種治療手術,竟然半分不怕,遞送刀具器械毫不含糊,從容冷靜絲毫不遜於路遙歐陽這些久經此等場面名醫。從始至終,路遙也只動過一次手。倒是殷梨亭因為怕路遙太過費神,一隻手始終沒離開她後心,緩緩踱入些內息給她。
從開腹到最後縫合,總共一個半時辰。在殷梨亭眼中實在漫長,但對於路遙和歐陽謙來說,這一臺已經是做得乾淨利落了。看著人被送了出去,路遙舒了一口氣靠坐在軟椅上,一手拉著殷梨亭,手心有些微溼,握越發緊了。
殷梨亭心中忽然一突,攬住她腰,“小遙?哪裡不舒服?”
路遙表情不自然咬了咬牙,擠出了一個笑容,“六哥,你別怕啊。”
“怕?怕……什麼?”殷梨亭看她不自然神情,一顆心忽地懸了起來。
路遙深吸了一口氣,忍住了一波疼痛。約莫半刻鐘前,她腹部鎮痛就有開始,卻沒出聲。
“六哥,我覺……覺得你最好把歐陽和秀寧叫回來。”
殷梨亭明顯感到路遙呼吸越發不穩,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心和著手一齊微抖,“小遙你……你……”
路遙調整了一下呼吸,笑給他看,“都叫你別害怕了……六哥……我羊水破了,這窮折騰十個月小傢伙,怕是不耐煩要出來了……”
第一一七章 殊行換卿歸
譚秀寧專精婦科,昔年未嫁歐陽謙的時候就已經在父兄的指導下執醫,到得如今已有六七年光景。她自己有一個孩子,更給無數的產婦接生過,但是卻頭一次見識到路遙這樣的。女人生產,疼痛程度非等閒可以比擬,何況是頭一胎。膽子小有嚇哭的,不耐疼有哭痛的,性子強大喊大鬧,乃至破口大罵的。可是像路遙這樣一味喘息,痛得滿頭是汗卻一聲不出的,她還真沒見過。
不僅譚秀寧沒見過,陪著進來的殷素素和範嫦自然也未曾見過。範嫦在一旁替路遙擦去額上流水一般的汗,眼見著她疼得臉色雪白,把床單都要扯破了,忍不住道:“六妹,疼就叫出來,叫出來就不那麼疼了。”誰知道路遙聞言卻只是搖頭,疼得說不出話,咬緊了牙竟是一聲都不出。隨著陣痛越來越頻繁,時間越來越長,間歇越來越短,連續數次她手上一用力,床單都幾次被撕拉一下扯出偌大的口子。殷素素看得恨不得替她叫兩聲才痛快,可路遙就像在成心較勁一樣,咬牙咬到牙床出血,就是不肯出聲。好不容易等到極長的一陣陣痛過去,譚秀寧停下手上的活,眉頭皺緊對路遙道:“路姐姐,你若是痛叫出來才好,要不卻要怎生用力?這產道才開四指,還有好些時候呢!”
路遙感到譚秀寧以金針刺入天突等幾處穴道,使得疼痛之感微微減輕,半晌緩過氣,這才氣喘噓噓道:“怎麼才四指?……我一個大夫……大呼小叫的……多丟臉……”
範嫦一聽嘆氣:“六妹,這生孩子叫痛哪有什麼丟臉的?你這不叫的樣子才嚇人的緊。”說著替路遙把被她自己抓得滲血的手心捋開。
路遙小聲嘟囔了句什麼,還沒等說完,下一波陣痛接踵而來,路遙實在忍不住,極輕微的哼了一下,身體不停抽搐,卻仍舊抿緊了唇,一聲不吭,手往死裡用力撕扭著床單,似乎想借此紓解劇痛。路遙嘟囔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