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刀俎,我為魚肉。”
目光從那幾個剛剛聒噪,現下瞠目結舌的人面上,一一掃過去。
看到寺御君的時候,還是那雙陰翳的單鳳眼,目光也依舊銳利。
沒來由地,心裡一靜。
梁長書和右二的龐袞,就不用掃描了。
夾了一箸魚,我繼續吃。
“廣湖公子,心地存善呢。”正旁君含笑插話道。
“哪裡哪裡。”沒看到我正在吃、魚、麼。
“公子這般心底,想必不喜見血。如此,還請梁王饒了那兩個舞姬罷。”
“既然正旁君有請①——”梁王沉吟,玩笑般話鋒一轉,“莫非,那兩個妮子有幸入了正旁君的眼?”
“不敢不敢,梁王之物,正旁何敢覬覦?”正旁君連連作惶恐狀態,“只是,剛才小小差池,正旁責無旁貸,心有愧疚。”
下一刻,鄭重的語氣切入一種令我毛骨悚然的溫和調子,“花,開在枝頭,才好長久。折了,總是可惜的。”
這言詞,這語調,剛剛我才聽過一次!
驟然噎了一下,我強忍著沒有嗆出來。
溫潤的聲音轉了個方向,朝我這邊來,“廣湖公子以為呢?”
隱隱中,似乎含了幾分得意戲謔。
——混蛋!
吞下口中食物,我點點頭,好不容易從牙縫裡擠出話來,一字一字勉強發音,答,“正旁君所言,甚是。時臨十分敬佩。”
——敬佩你,居然能鸚鵡學舌到這般地步。
上頭,梁王拊掌大笑,連連稱妙,而後下令,免了那兩人的罪。
偷眼看看右對面的寺御君,他毫無異樣,如常般飲酒用食。
可見,他不僅僅在武藝上的造詣勝出我許多。
當晚,一路馬車而回。
車廂裡對坐的人改成了梁長書。他貌似沉思,我當然也就不發一語。
馬蹄踏在石板上,偶爾是車伕的揮鞭吆喝,這個時候,真是靜得可怕。寒風從馬車車窗幕簾後灌進來,肩上膝上,手指足下,慢慢都冷了下去。
好在王宮距離周治侯府邸不遠,。
拐了最後一個彎,踏進院子拱門,看到窗上豆燈映的火光,我忽然全身一鬆。
已經過了子時。
揮揮手叫提燈領路的僮子回去,推門而入。
穆炎背倚牆,衣衫整齊,盤坐在窗下榻上,一眼把我從頭到尾檢查完畢。
我站在那裡任他打量,無聲而笑。
笑著笑著,不由彎了腰。
而後,我看到地上落了圓圓的水漬。
“公子?”穆炎起身走到我身邊,單膝叩下,看著我面色,猶豫著問。
“穆炎,這麼要命的接風宴,我都好好地回來了,宣綸不過去梁長書的生辰慶宴上一趟,怎麼就回不來了呢?”眼前模糊一片,我狠狠抹了把臉,“他明明,明明比我,比我……”
年紀輕,身份高,琴藝好,面貌俊……
比我,更應該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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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請,這裡取古文中請求的意思)
三十九
冬月二十六。
梁王宮中花園,暖閣。
明明過了小寒,大盆栽種的各色山茶卻開得正熱鬧。
裡頭,還有一個一人寬兩人長的瓷池,簇滿了叢立的水仙。
棋盤就布在花池旁邊。
本以為不過半柱香,不料這正旁君竟引導著我一直下下去。與其說他在圍我,不如說他在救我,讓我輸得慢些。
我這麼爛的棋藝,想晚些贏我,實在是頗有難度的。就算他自曝要害,我還未必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