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將軍,竟也有這般柔情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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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籠裡的燭火,閃閃爍爍,恍然欲滅。單喜挑了一盞新燈入內,霎時耀亮了內殿。祁燁默在陰影裡的身子,巋然不動,仿似一塊雕刻擺設的玉石。他見燈光晃眼,才驟然睜目,冷冷瞥來一縷視線。
單喜趕忙低頭,躬身走到他跟前,跪下呈上密函。
“瀧克將軍的密函,還請皇上過目。”
祈燁未有應聲,只是漫不經心的結果密函。他撕開來看,剛閱覽了幾行,便倏地皺眉。
“呵呵……”
他輕笑,低沉的嗓音在空靈的殿宇中迴盪,分外詭譎。單喜聽著背脊發寒,不敢吱聲。
“她竟讓明夏給救走了……”他驀地一揉那密函,狠狠捏在手裡。
“她竟敢讓祁明夏給救走了!!”他霍地站起身,把那紙團一拋。紙團滾了幾遭,落在一個瓦缸邊緣。順著那栗色的瓦缸望上,一顆恐怖的頭顱,正咧著嘴尖銳地笑:“哈哈,哈哈……”
“她跟著明夏走了,她跟著明夏走了……”
上官柳瑩反覆的笑到,聲聲鑿在祁燁耳膜,令他幾欲發狂。他大步走上前來,猛的一踢那瓦缸,瓦缸砰然倒地,藥汁汩汩流出。然而,上官柳瑩卻落不出那瓦缸,只能哀呼咳嗽:“咳……咳……”
“閉嘴,你個賤婦!”
祈燁咬牙切齒。
“呵呵……哈哈……”上官柳瑩又漸漸笑了起來,說到:“看樣子,她的魅咒已經解了,她才不會回來了。祁燁,你真可憐,你鎖了她這麼久,她卻沒有一天不想逃離你。她恨你,她不要你……”
上官柳瑩試圖澈怒祈燁,因為只有激怒他,她才覺得心底好受一些。
然而,祈燁卻眯眼望著她,笑道:“她不要我,沒關係,我要她,她就一輩子都是我的?”
他眯眼,黑眸凜然生寒。
“我的好戲,才剛剛開場,沒有人能逃脫我的掌心,即便她逃到了祁明夏那裡,也沒有關係。”祁燁伸出手掌,兀自攤開:“我手上的棋子數不勝數,只要我一收,一切都會覆滅。”
男子薄唇邪肆的勾起,那攤開的手掌,在言畢之時,倏地便攥成的拳頭。
而與此同時的丘都。
城門大開,仿似在炫耀屠城之人的豐功偉績。瀧克帶著軍隊在丘都左圍安營紮寨,嘲笑一般看著祁明夏領著隊伍站在丘都城口。屍橫遍野,明夏領著親兵數十人,每走過一地,呈現在面前的都是慘絕人寰的場景。
這些人,死的何其冤枉。
“好慘……”
雲翹捂著嘴,忍著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而芊澤則躲在明夏身後,一直閉著眼,不敢睜開。
“這瀧克未免太欺人太甚,殺光了所有人後,又放城門大開,不就是要把裡面的慘況都攤給我們看嘛!將軍,我們又何必要來自取其辱!?”佔領丘都,如此,愈城,豐城都是瀧克的軍隊駐紮。祁明夏的左翼軍已無安營之地,只能退回漠西大營。
這樣的局面,仿似皇帝已拋棄了左翼軍一般。
祁明夏眯眼,只說:“只是想讓自己,記得這一刻。”
他是恨的,恨祁燁心狠手辣。他和父王已妥協,協助他攻打邊國。父王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邊國攻佔之後,祁胤能守住。所以,父王才千叮萬囑,要自己千萬鎮守丘都,哪怕成熵到時打過來,這裡也是最後防線。
而現在,皇帝卻派了瀧克前來接管。他聰明之極,知道瀧克親口開口接管,自己不會同意,所以索性血洗丘都。讓丘都成為空城,讓左翼軍憤怒,讓他憤怒。
城已死,如何守?
祁明夏慘淡一笑,腦海裡飄過數月前,與父王秉燭夜談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