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芊澤。”
祁燁伸出自己的手,把那纖長的五指,微微撒開。
“我也想要數一數……”
他出神的望著自己的手,俊眉緊蹙,牢牢糾結在一起。
“可我絞盡腦汁,卻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掰下一根手指……”
我竟一個,也數不出來……
繡拳不自禁的握緊,芊澤感覺有什麼在胸口,生生堵住,憋的她透不過氣來。
此時,祁燁才端起那酒杯,兀自放在嘴邊輕啄了一口。
“若能一醉方休,醉死了,也當好。”他一飲而盡,仰面輕頓,繼而擱下那酒杯,痴痴的望向芊澤。芊澤此刻已是呆若木雞,一雙清澄的眸子,充滿悲慼與訝異。
祁燁眯眼,那杯酒在肚裡灼燒。他以為這酒濃醇剛烈,自己有些醉意,他望著對面芊澤嬌弱稀薄身影,一時以為自己身處夢境。
他夢見過她很多次,每一次她都是和他坐在屋頂。
一切都不曾發生。
她說:“要不要一起飛。”
他欣喜若狂的點頭,搭上她的手。她帶他遠走高飛,飛到一個沒有仇恨的地方,那裡種滿了無數有月光下熒藍色的芊澤花。他與她落定在花叢,他才鼓起勇氣,牽起她的手說,和她說:
“芊澤。”
男子已有些搖搖晃晃,芊澤瞠目驚視。
“我……”
薄唇輕啟,女子的瞳仁微顫,一顆碩大的淚正湧了上來。
“我愛……”
“嘭————”
祁燁沒有說完這最後一個字,他驀然倒地,嘴形還是張,卻已發不出任何一絲聲響。黑髮如絲綢,翩翩飛舞滑落,那張近乎絕美的臉,在紛飛的梅花瓣中,忽隱忽現。
他含笑,卻驀地闔眼。
恰時,芊澤的那顆淚,正兀自順頰而下。
彷彿剛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芊澤眼見祁燁的身體,像被放慢了數千倍,翩然滑落。她猝然站起,疾步走了過去,低喃:“怎……”
“怎麼回事?”
此刻的祁燁已是不省人事,他仿若睡著了一般,一動不動。芊澤倉皇失措的拿起那白玉酒杯,顫顫巍巍的自問:“怎麼會暈了,我明明……”
沒有下藥!!
她千真萬確,沒有下藥。這桌酒燒好之初,上官柳瑩正跑來見她,兩人約在傾澤宮的一條隱蔽長廊裡。她把一小瓶的藥水小心翼翼的遞給芊澤,囑咐她下藥後,切莫過於慌亂,露出馬腳。
“皇上他心思縝密,又機警的很,一絲異常也不會放過。所以芊澤,你只有一次機會,切忌不要慌張,讓他瞧出端倪。”上官柳瑩鄭重囑咐,又邊把那藥瓶塞給芊澤。芊澤稍有踟躕的接過藥瓶,目光瞬也不瞬的望著它。
色澤如清水,看出一絲不妥。
它能令人半月暈厥,卻性命無憂?
上官柳瑩見芊澤盯著藥瓶看,又不禁補充:“放心,這藥不會致人於死地,芊澤,你萬事要小心。此次非同小可,你要記住,你肚子裡的孩子,是生是死,就單憑你這一舉。”
說到孩子,芊澤便驀然揚目,怯弱的望著上官柳瑩。上官柳瑩按扶她雙肩,頷首鼓勵:“有什麼事,我也幫你頂著。”
“嗯。”
芊澤斂眉,神色凝重非凡。
上官柳瑩笑道:“他就要下朝來了,你速去做準備,我先行回坤夕宮,等你好訊息。”上官柳瑩鬆開芊澤,兀自轉身。走時,仍不忘與回視芊澤一眼,以示鼓勵。
芊澤望著遙遙而去的上官柳瑩,心中百感交集。
人走遠了,她才轉過身來,往寢殿內去。
她走的極慢,步速如同她的腦子一般,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