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語氣含著懷疑:&ldo;我聽說這兒特製的藥香,能助人安眠,想定製一些,看能不能幫到我。&rdo;
沈小棋走到距男子兩公尺遠的地方站住,察看了一番男子的神色,給出診斷:&ldo;你的失眠症,至少有兩個多月了。&rdo;
男子一愣:&ldo;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從病發到現在,整三個月了。&rdo;
沈小棋身上散發出的輕柔異香,不僅沒有被會客室內的氤氳香氣淹沒,反而以極強的滲透力,播揚出它的獨特氣質。男子不由吸吸鼻子,奇怪什麼香氣,沉靜得這麼悠長內斂。
沈小棋沒有回答男子的問題:&ldo;為特殊客戶定製的藥香,比如像你這種安眠神香,收費三百元一支。&rdo;
男子雖然早知&ldo;嘉香齋&rdo;的工藝香昂貴,卻也沒想到這麼高價:&ldo;三百元一支?外面好的手工香,也才五十多元。&rdo;
沈小棋心安理得地說:&ldo;如果你知道它的工藝流程、用料和藥效,就不嫌貴了。&rdo;
男子只好說:&ldo;那就先定製五支吧。&rdo;
沈小棋走近去,伸手翻看了男子的眼瞼,又把診了他的脈搏,吐氣如蘭地說:&ldo;你眼瞼蒼白脈象滑亂,不是五支安眠神香就能起作用的,十支也許有療效。&rdo;從沈小棋身上散發出的馨香,並沒有因為距離更近而濃鬱起來,但撫人心緒,令人神經鬆懈。男子有一瞬時的恍惚失神,思維卻不遲鈍:&ldo;我想處方藥的效果會更好點。&rdo;
沈小棋明白他還是嫌貴:&ldo;你吃過不少安眠藥,那些藥片帶來宿醉般的乏力,你一定覺得不好受。&rdo;
男子無奈地笑笑,表示確實如此,然後拿出錢夾,數出一千元:&ldo;這是訂金,等我來取香時,再錢貨兩清。這是我的名片。&rdo;
男子叫傅軍偉,名片上除了手機號和名字,再沒有別的說明,連住址都沒有。沈小棋禮貌地把自己的名片交換給傅軍偉。沈小棋的名片上,也僅有手機號和名字,但散發著和她身上相同的輕柔異香。
送走傅軍偉後,沈小棋開始製作藥香。&ldo;嘉香齋&rdo;雖然號稱百年老字號,經營規模卻從未擴大過多少,因為它的第一條鐵規就是:傳承手工,精益求精。&ldo;嘉香齋&rdo;是把神香當作工藝品來做的。在&ldo;嘉香齋&rdo;為數不多的工人中,人人都有一手搓香的絕活,但配製香粉的技術,只有&ldo;嘉香齋&rdo;的傳承人掌握著,向來秘不外傳。
在&ldo;嘉香齋&rdo;的香料庫內,罈罈罐罐地擺放著數百種香料、藥料,大多被加工成極細的粉末密封起來。無論哪種香料藥材,沈小棋只需嗅嗅氣味,就能確定它們的身份。
蘇合香、沉香、麝香、丁香、檀香、冰片、牛黃、硃砂……沈小棋一一稱出所需藥料、香料的質量,共計二十八種,帶回到她自己獨享的工作間,將它們摻兌均勻。再挑選出十支細秀的竹籤‐‐香骨,膠水浸潤香骨後,一把十支搌成扇形,放在香粉中上下左右搓動。這時,手上工夫最為重要,幾次上膠幾次搓粉,直至香肉勻淨,香腳蓮細,香味遠串,怎麼看怎麼有□□時,才算是搓出一支品相上佳的神香。機器加工出的神香,絕少這麼有□□的。
香腳染上色後,上架晾曬,經一日夜,就能成品出售。這樣搓出的神香,僅擺放在那兒,就芳香撲鼻,更不要說在靜室點燃了。
不知因為什麼,沈小棋親手搓這十支藥香時,心境格外柔和,老是飄忽地想:傅軍偉那優雅的氣質,應該跟這和合出的神香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