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翻湧,草浪起伏,陽光透過鬆枝斑駁地投映在高九橫的臉上,神情看起來那麼落寞,就連嘴角的笑容,也淒冷如深秋的菊花。
拓拔野心中微微一動,忽然覺得這張臉容似曾相識,待要細想,那幻象又如水光波影似的搖盪起來,漸漸地彌合成另外一幅景象。
冰海殘陽,雙峰兀立,山谷中鮮花絢爛,宛如織錦,赫然正是平丘。碧天烏雲滾滾,奔湧到龍牙雙山頂上時,下著濛濛細雨,銀線縱橫飛舞,彷彿煙籠霧罩,珠簾搖曳,在遠處夕光的映照下,閃耀著一圈圈七彩光環。
極淵突然衝起滔滔冰浪,高九橫懷抱著兩個嬰兒破空飛起,朝南疾掠,四周響起陣陣怒斥叫罵,平丘七仙接二連三地衝掠而起,朝他圍追堵截。
他足下不停,左臂緊抱雙嬰,右手青銅長矛如青蟒夭矯飛騰,絢光流離,氣浪炸舞,七仙竟被他打得紛紛退散開去。
拓拔野又是訝異,又是激賞,平丘七仙修為驚人,彼此配合默契,合在一起更有神級高手的威力,高九橫竟能在七人圍攻之下從容應對,略佔上風,足見其真氣深不可測。他到這平丘極淵,想必就是為了解救蛇姥,但他懷中所抱的兩個嬰兒又不知是誰?
只聽視肉老祖喝道:“他***肉蛋蛋,臭小子你聲東擊西,搶走兩個小崽子,算什麼英雄好漢?你的姘頭被壓在萬蛇巖下,你不是號稱‘高神兵’麼?有本事就砍斷九龍索,救她出來!”
青龍真人騎著騊駼從後方猛衝而下,長戈電劈,被高九橫蛇矛橫掃,氣浪鼓舞,登時連人帶馬踉蹌飛退,惱羞成怒,啞聲叫道:“若不是神帝和陛下太過慈悲心軟,不肯斬草除根,又怎會讓這小子有機可乘?他***,咱們一不做,二不休,先把那蛇丫頭給宰了,再殺了這父子三人,讓他們一家四口到冥界團聚!”
拓拔野大奇,原來這兩嬰兒竟是高九橫與蛇姥的孩子!再往下聽去,才知當年蛇姥被神農降伏之時,業已珠胎暗結,懷了高九橫的一對孿生子女,正因為如此,神農才不忍殺她,將她封鎮在平丘龍牙。而她所生的孩兒則被黑帝封入“玄水袋”,藏於極淵寒水之中,數十年來始終如嬰兒形狀了,不曾長大。
高九橫得知此事後,悲怒痛悔,四下打聽,竟讓他查處了平丘所在,不顧一切地孤身獨闖龍潭。
但以他修為之高、神兵之利,竟也不能劈斷九龍索,從萬蛇巖下救出硃卷氏。於是只好退而求其次,使了個調虎離山之計,從七仙眼皮底下搶走嬰孩兒。
高九橫與七仙激戰片刻,幻象突然又是一陣劇烈的晃盪,波光搖曳,變化為另外一番圖景。
暮雨蒼茫,大河滔滔,岸邊蘆葦起伏如浪,孤舟橫斜,高九橫披蓑戴笠,坐在船艙之中,雨水、浪花交相撲面,臉上溼漉漉的,分不清哪些是水,哪些是淚。
身邊坐了幾個華服金冠的蠻人,雙膝以下佈滿蛇鱗,軟綿綿地盤蜷在地,瞧那裝束,當是無國的貴族無疑。個個眉頭緊鎖,神情悲憤凝肅。
高九橫將兩個嬰孩兒小心翼翼地放入左首最為魁梧的金冠蠻人懷裡,又取出兩塊青銅牌,指尖真氣凝集,“哧哧”激響,各寫了八個大字,分別戴在了兩個嬰孩兒的脖梗兒上。
雨師薇“咦”了一聲,奇道:“那不是晨瀟哥哥的青銅牌嗎?”
只見那男孩脖子上的銅牌赫然寫著“往事俱沉,暮雨瀟瀟”,拓拔野心中一震,這才想起先前在平丘極淵於天吳等水妖激戰周旋時,依稀瞧見蛇裔蠻人中,有一個黑衣男子頸上戴的銅牌與此極為相似。再一細想,那男子神情清冷寂寞,與高九橫極為相似,難道他竟是蛇姥之子?
念頭未已,忽聽白龍鹿怒嘶狂吼,“轟!”一道狂猛氣浪從後方澎湃席捲,拓拔野大凜,下意識地飛旋腹內定海珠,抓緊雨師薇,閃電似的斜衝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