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就開始熱鬧起來。
各戶人家小女子穿針引線、喜蛛討巧的事兒且不去管它,整個洛陽城張燈結綵,百戲樂舞,就跟過年一般,卻是吸引了無數的百姓。
定鼎大街,從端門到定鼎門,筆直的一條線,長達八里、寬有五十丈的開闊大街上,大放炬火。光燭天地,金石匏革之聲,傳於數十里之外。
長安城中月如練,家家此夜持針線。
仙裙玉佩空自知,天上rén奸不相見。
長信深陰夜轉幽,瑤階金閣數螢流。
班姬此夕愁無限,河漢三更看鬥牛。
如今的洛陽城,可是比長安城更繁華的所在,其中熱鬧,不問自知。
面對如此盛景。太平公主雖然約的是與楊帆泛舟洛水,卻也不會棄定鼎風情於不顧,前往天津橋乘舟同行之前,少不得也要同遊長街。
為了方便出門,太平今日依舊是一身男裝,只是明顯她是打扮過了,唇也塗朱,眉也細細,往常慣見的嬌豔嫵媚不甚明顯。倒隱隱有一種婉約似水的感覺,以致楊帆第一眼看去。有種看到了婉兒的感覺。
太平的八個極壯碩的女相撲手也換了男裝,隱於他們前後左右,隔著數丈遠悄悄護侍著,楊帆則與太平公主並肩而行,漫步在熱鬧的定鼎大街上。
大街上百戲喧譁,熱鬧非凡,兩個人走得卻很慢,也很靜。
這是自他們那年上元長街邂逅之後,兩人頭一次同遊定鼎大街。漫步街頭,不約而同想起當初於百尺燈樹上頭的那一幕,依稀如昨夜一夢,二人心頭不禁都有一種微微的悵然,或許那是對年華悄逝的留戀。
太平公主看看天空,天空澄淨,宵漢明朗。不過因為街頭熱鬧的緣故,瞧著那滿天星斗,也似沾染了幾分凡間的喜氣。
太平公主輕輕嘆道:“牛郎織女,銀河分隔。一年一聚首,當真不易呀……”
這一聲嘆,氣也幽幽,不知道她是嘆牛郎織女,還是嘆自己與楊帆相聚一遭不容易。
楊帆也抬頭看天,淡淡地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其實牛郎織女天天相見的,世間凡夫俗子以己度人,便以為神仙也如他們一般受苦。”
太平公主又好氣又好笑,手中描金小扇輕輕一轉,便在楊帆肩頭敲了一記,輕輕嗔道:“大煞風景!”
左近的兩個健壯女相撲手登時扭過臉兒去,非禮勿視。
楊帆笑笑,對太平公主這明顯是打情罵俏的舉動未做什麼反應。
太平神色微微一黯,又悵然籲道:“就算如你所說,這牛女二星,其實是天天相見的,世間凡人,為什麼偏要把自己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的苦,寄託在神仙身上?”
楊帆聳聳肩道:“楊某愚鈍,著實不知。說起來,這七夕乞巧,是女兒家特有的節日呢,雖然許多男人跟著湊熱鬧。”
太平公主把描金小扇在掌中輕敲,沉吟說道:“女兒家的節日麼?如果是因為女兒家的原因,我想……大概就是因為在女兒家心中,好男人就像天上的牽牛星一樣,可遇而不可求。可心可意的男兒郎,打著燈籠都難找啊……”
前邊幾個打扮的嬌俏可愛的小女子,打著幾盞鯉魚燈、橘子燈從他們身邊翩然走過,似乎在印證太平的感嘆,只是傳入他們耳中的,還有那幾個小女子“咭咭”的笑聲,哪兒識得半分愁滋味。
楊帆有些禁受不住了,咳嗽一聲道:“殿下,咱們什麼時候去洛水泛舟啊?”
太平公主白了他一眼道:“還有一夜功夫呢,長夜漫漫,你急什麼?”
太平妙眸一轉,忽然似笑非笑:“莫非……你喜歡與我獨自泛舟?”
楊帆打個冷戰,趕緊乾笑道:“啊……,依我之見,咱們還是再往前走走吧,走到定鼎門,咱們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