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老夫人在女兒懷孕的時候才知道楊帆的存在,直到此次岐州之行,才同這個“見不得人”的女婿頭一次見面,鄭氏夫人很不喜歡楊帆。
鄭氏以為,她的女兒可以嫁一個比楊帆更有身份更有地位的人,而且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或許楊帆在同齡人中算得上年輕有為,如果要找個比他更加位高爵顯的,殊為不易。
一般這樣的人大多年過半百,而且還得是正室夫人已經過世,要聘娶續絃。但是在歷盡坎坷的鄭氏夫人看來,這些因素並不重要,情投意合、年貌相當,並不見得就是良配,這樣家世身份地位的人才配得上女兒,才能琴瑟和鳴。
更何況楊帆已經有妻有妾,在這一點也不佔優勢,和女兒的關係又不能示之於人,鄭氏就更加不悅了。其實婉兒不能嫁人,原因在武則天身上,鄭氏夫人也明白這一點,可她既已對楊帆不滿,自然把所有原因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鄭氏剛剛生下婉兒時,公公和丈夫就慘遭橫死,本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她帶著襁褓中的女兒做了宮奴,她含辛茹苦地把女兒拉扯大,還教了她一身才學本領,可見其個性之堅韌頑強,經過這許多磨難,性情變的更加固執。
她心中已經有了成見。對楊帆就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有氣”了。只是楊帆和婉兒不但早就做了真正夫妻,如今連孩子都有了,鄭氏夫人又能如何。況且婉兒看似柔弱,卻外柔內剛、極富主見,鄭氏夫人也只好承認了這樁事實。
承認歸承認,對楊帆她自然沒有半點好臉色。楊帆從小到大都極有女人緣,卻不想在這位岳母面前鎩羽而歸。楊帆對鄭氏還是保持了相當的尊重,但婉兒對楊帆受此冷待自然心懷歉疚。
她只在老宅待了一天便與楊帆出遊,未嘗不是向母親表達她的不滿。有著這樣的原因。一路上婉兒對楊帆自然格外溫存,而小蠻和阿奴平時有大把時間與郎君相處,婉兒難得出宮,這時也都有意相讓,讓他們有更多時間在一起。
岐山、周原、周公廟、孔明寺……。岐州當地有點名氣的古蹟,楊家一家人都遊遍了。其實許多歷史遺蹟因為年代太過久遠。真正留下來的只有一個名字。已經很難看到真正的古蹟。
不過置身於那些在古籍上耳熟能詳的地方,面對那些泯滅了痕跡,已經變成原野和村莊的地方,雖然很難再生起一種懷古思今的情緒,倒是會產生一種滄海桑田世事無常的感慨。
這天,他們來到了五丈原。五丈原南靠秦嶺,北臨渭水,東西皆是雨水多年沖刷形成的深溝,地勢極為險要。時當正午。他們就在鎮上歇下來,鎮口有家麵館兒,開面館的是本村裡正。
楊帆一家人在麵館棚下一坐,立即吸引了許多村民,村民對這些舉止作派顯然是城裡貴人的客人充滿了好奇,不過任威等人按刀而立,逡巡四周,那冷厲而警惕的眼神卻令他們望而怯步。
楊念祖很想跟那些鄉間小童們一起玩耍,可那些孩子也被任威一眾侍衛給嚇跑了,楊念祖站在棚下,眼巴巴地看著那些在對面大樹下撒尿和泥巴的頑童,著實眼熱的很。
楊帆對任威笑道:“這些人一看就是本地村民,不必這般謹慎,你們也坐下歇歇吧。”
古竹婷和阿奴向四下掃了一眼,沒有說話。世居於此的這些百姓們,似乎已經從骨子裡融成了這黃土高原的一部分,他們的衣服、頭髮、膚色、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浸染了黃土的味道,這是根本無法模仿得來的。
本村裡正兼本店掌櫃的見楊帆一行人氣度不凡,主動迎上來攀談一番,楊帆自稱是上官世家的人,那裡正一聽頓時肅然起敬。巧的很,這鎮上有一半的土地就是上官家的,村子裡有一半的人就是上官家的佃戶。
楊帆笑問道:“王里正,這兒為什麼叫五丈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