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把我當寡婦,丈夫死了,出來謀點兒生計。
他們請鐵路部門僱我做點零工。
我在這個工棚周圍塗瀝青,兩邊數英里的枕木也要去塗。
我還是監護員呢。
在鐵路上巡邏碰到有障礙物時,只要搬得動,就清除掉。
我還時常用礫石維護鐵路路基。
〃〃男人們…有些還比我矮半英寸…他們幹大部分的活兒。
他們替我幹了很多我幹不了或不知道怎麼幹的活兒,因為覺得我不夠壯。
換新鐵軌的時候,也不會讓我幫忙去抬。
他們知道我是城裡的姑娘,還是個醫生女兒,都叫我菲爾丁小姐。
〃我不知道工人的妻子們會怎麼看她。
這樣一位聖約翰斯城裡醫生的女兒,會獨自一人生活在博納維斯塔支線上。
她現在的樣子一言難盡,要照料自己,要劈柴…我看見工棚後面堆得高高的柴火…還要駕推車、塗抹枕木、養護路基。
〃你在外面做什麼呀,菲爾丁?〃我責問道,〃你在玩什麼,裝窮還是扮男人?〃〃我沒興趣扮男人。
〃她說,〃至於裝窮,我更不需要。
我沒拿父親一分錢。
就算按鐵路部門的標準,我的收入也不高,比男人們少得多。
〃〃你變了。
〃我說。
儘管我盡力想壓住,但語氣中還是透出一絲溫柔和關懷。
她搖搖頭,好像不想也不許我提紐約。
〃你知道,過去幾年的經歷絲毫沒有加重我的痛苦,反而點燃了我對人類的信念。
到死我也不會再對人們冷嘲熱諷了。
〃〃不管是什麼原因讓你來這裡,〃我說,〃你在這裡呆得太久了。
〃〃我覺得,我在這裡舊病復發的可能要比在聖約翰斯小很多。
迷路(4)
在聖約翰斯我沒錢,只能窮困潦倒。
為了補償我得肺結核的過失,我告訴我那些親戚們,我要當作家了。
他們大喜過望,因為你知道,哪家的子孫中要是出個發表過文章的作家,這戶人家在聖約翰斯就會受人重視。
接著,他們發現我在鐵路上當差來維持寫作。
噢,你可以想象,當時我父親有多激動,因為他女兒不是從事了一個,而是兩個最受歡迎的職業。
我最近可是我那些叔叔阿姨表兄表妹談論的焦點。
〃我一生中從沒聽到過這樣一串氣定神閒的諷刺話。
在她家恢復身體的三天裡,我覺得我聽她講的直截了當的話不會超過半打。
她告訴我,我睡的是她的床,還可以一直睡到我離開。
她現在睡在她稱為書房的房間的帆布床上。
不是因為她想讓我睡好床,而是因為她不希望我去她的書房,她管它叫密室。
密室門上釘了塊牌子,上面就是這兩個字,彷彿是要人走開。
狹小的書房我一眼都沒瞥進過。
我能起身站著的時候,房門總關著,還上了鎖。
而且,她等到我上床才會進去。
我神志不清時錯認為是冰塊敲擊牆壁的聲音,其實是她在打字。
菲爾丁的日記1925年10月21日親愛的斯莫爾伍德:假使你知道,一直以來我的日記都是寫給你的,不知道你會多麼沾沾自喜。
不是每個晚上都寫,但是許多個夜裡,我都寫給你。
寫的夜晚比不寫的多。
現在,你就睡在隔壁房間。
我感覺彷彿透過牆上小孔在和你說話一般,就好像皮拉摩斯和提斯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