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上。愛莎說的沒錯,他就是自私,無可救藥地自私——別人的自私則是表現為過分注重自己,而他的自私只不過表現為過分忽視他人。鞏固自己的城堡,將試圖入侵的一切拒絕,包括他的、孩子們。他的孩子試圖入侵他的王國,所以才引起他的強烈拒絕。
——是這樣嗎?
在這之前,聶駁古都是這樣認為的,直到他狼狽不堪地從懶惰面前逃走的那一刻,心臟湧上的酸澀騷動提醒了他一個事實:其實從很久以前,他或許已經將他的孩子們迎入他的王國了。如果他們都是不相干的人,他根本不會憤怒、傷心、甚至被逼到快要崩潰。聶駁古絕對會沒心沒肺地活著,被豢養起來也就只不過是換了一個主人一樣,面對他們就和麵對埃莫森沒什麼差別,哪怕被上了也不會有多大反應,要知道第七區的人向來是沒有節操的,大家都有爽到就不要計較那麼多了。
聶駁古在潛意識中已經將他們擺在了“孩子”的位置,他是個孤兒,從未感受到所謂的父愛,所以他只能根據聽說而來的“正常父子關係”來想象雙方的相處。在聶駁古做好心理建設、為父子之間的相處努力之前,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迎來了毀滅性的破壞。
如果我們做錯了……可是,父親,你從來沒有教過我們啊。
一子錯滿盤皆落索。這……算不算是一種自作自受?繞了一圈,原來罪魁禍首還是他。聶駁古眯著眼想,他遲了一步,於是他們的一切都被扭曲了,被腐化的關係如同暗黑蛛絲般將他與他的孩子纏繞,剪不斷,理不清。
然後聶駁古逃離了懶惰,他覺得他更需要逃離他自己。大腦中的思緒被青年悲哀無力的姿態撕成碎片,聶駁古只能本能地從那堆碎片中選擇最初的一個目標——去見嫉妒,於是聶駁古來到了皇家學院。他知道“他們”誰都沒有跟上來,因為他沒有再感受到那種被黑暗盯上的壓力。這讓聶駁古無意識地放鬆下來,他待在靜悄悄的觀察室中,沒有人來打擾,那被逼迫得快要生鏽凝固的腦漿終於活動開來,記憶中的聶駁古彷彿被一點一絲地找回來。
聶駁古的心底開始有了一個模模糊糊的概念想法,但是那個想法實在是太朦朧了,模糊得連他都無法確切地體會到。他想,等到他徹底明白了心中的想念,就是他能夠完完全全地面對他的孩子的那一天。
聶駁古扯出一個模糊的笑容,深切的悲傷感從喉間湧了上來。
——有誰來告訴他,他現在最想要的,是什麼?
***
“你知道……”低低沉沉的聲音在黑暗中瀰漫開來:“我剛剛夢見了什麼嗎?”
整理著手中資料的銀髮青年有些意外地抬起頭,看向倚在門邊的黑髮青年。
“嗯哼?”
“我夢見了,”暗紅的光在黑暗中暗了又明,卻是黑髮青年眨了眨眼睛:“我與父親的第一次見面。”
“父親受到驚嚇跑開了。”
“我看著他,然後決定了:我要抓住他,我會讓他留在我身邊。”
黑暗中除了那緩慢閃爍的猩紅光點,還有一抹銀色的金屬製光澤,那是一枚逆十字耳環。
“今天父親再次跑開了。”
“我幾乎沒有控制住。”那平平淡淡的聲線彷彿在說一件最普通不過的事,卻讓銀髮青年整個人僵住:“我差點洗腦了父親。”
“我不知道……”懶惰血紅的眼眸掃過,聲音不含一絲起伏,滿滿地充滿怠倦:“我還能忍受多久。”
從來沒有聽過懶惰一次說完如此大段的話,但這種現象讓色慾覺得並不是什麼好兆頭,他想要說些什麼,卻完全開不了口。
“最近父親會待在第四區。”似乎說完了想說的話,懶惰站直身子向黑暗走去,黑色逐漸吞沒了他的身影:“我必須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