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相撞時清脆如風鈴的響。
而那一瞬間,段斐的世界似乎也只剩下這聲響,這代表著回憶、代表著愛情、代表著所有美好往昔與今天一切心靈掙扎的聲響——她任由果果在管桐的看管下滿屋子的亂跑,顧小影跟前跟後地逗弄孩子,樂得哈哈大笑,而她段斐,置若罔聞。
過了很久,直到顧小影玩累了,走到她旁邊坐下,看看她的表情,似不經意地打岔道:“師姐,換張碟,我不喜歡基耶斯洛夫斯基。”
段斐沒說話,只是低下頭,按了遙控器上的停止鍵。任顧小影換上動畫片的碟片,再衝果果招手:“閨女,來乾媽這裡看動畫片!”
果果很喜歡顧小影,早就忙不迭地往她懷裡撲,兩人一邊看電視一邊又鬧成一團。而段斐還是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螢幕,沒有動作、沒有表情、沒有聲音……
敏感如顧小影,見如此打岔都無法把她從沉寂的氣氛中拖出來,乾脆直說:“師姐,其實基耶斯洛夫斯基也沒說錯,忘記,就可以自由。放不開自己,才是最大的束縛。”
段斐終於有了反應。
她仰起頭,給顧小影一個五味雜陳的笑容,她說:“可是怎麼辦呢,小師妹,藝術很偉大,我卻只是凡人,我無法忘記,也就無法獲得自由。”
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平靜,眸子沉寂如不見底的潭水,讓顧小影心底的那些希望,頃刻間就墜落,直沉進無底深淵。
(3)
後來的日子裡,顧小影和許莘使出全身解數,只想做成一件事,就是讓段斐輕鬆點。
可這恰恰也是最難的一道題目——因為在人前,段斐其實從來都很輕鬆。
至少看上去,並不會比顧小影和許莘多出多少心事來。
週五下午,顧小影、許莘、段斐約好一起去看房子。許莘開車先接上顧小影,然後一起去接段斐。在樓下等了兩分鐘,很快就見樓上有人影一路跑下來——透過小奧拓的車窗,顧小影和許莘瞠目結舌地看見挽高了髮髻的段斐款款走來:咖啡色短袖衫配寬下襬裙子,墨綠、咖啡、卡其色拼布效果加手工褶皺;脖子上是綠松石的鏈子,襯著清晰的鎖骨,性感又婉約;手腕上戴著茶色水晶手鍊,抬起手捋一下額前劉海的瞬間,有太陽光在纖細的手腕上晃出一排璀璨的光點……什麼叫環佩叮噹、搖曳生姿?這就是了。
顧小影率先從震撼中驚醒,急忙從副駕駛座位上跳下來,無比諂媚地給段斐拉開後車門:“師姐請。”
段斐嚇一跳:“你幹嗎?最近轉行當門童了?”
“舉手之勞,”顧小影一邊上車坐好一邊扭著脖子笑嘻嘻地看段斐,“師姐你讓我頃刻間只想到一句話,叫做‘美豔不可方物’,所以忍不住就想巴結一下,嘿嘿。”
“男人沒了,自己總還要好好過,”段斐粲然一笑,探頭看看顧小影和段斐,“你倆打扮得也挺漂亮嘛,青春逼人啊!”
“虛榮,也就是個虛榮,”顧小影點頭哈腰,“買房子嘛,不能穿得太寒磣啊。託莘莘的福,我還是第一次去那種高尚住宅區看房子,總得打扮得像白領才行啊。”
“白領得有領子,”許莘一邊開車一邊斜眼看看顧小影身上的洋紅色吊帶裙,“你作為一個已婚婦女,穿吊帶裙子合適嗎?你老公不管你?”
“我老公看不見,”顧小影很是哀怨,“上課時又不能穿,我週末再不抓緊穿一穿,這輩子就沒有機會了。”
“眨眼三十,”許莘也嘆氣,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來敲去,“都說三十而立,我立啥了?”
“你還沒立啊?你都要自己給自己買高尚住宅區的房子了,”段斐在後排伸直胳膊敲敲許莘的腦袋,“我才是正經三十而立的呢,都把人生立得支離破碎了。我還什麼都沒說,你倆消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