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鎮
這是一個很小的鎮子,典型的黃土高原特色。鎮上雖只有一條主街道,附近鄉民的油鹽醬醋卻全賴這裡。在那主街的東頭有家小客店,來往客商多在這裡落腳,在這鎮上卻也算大的了。
中午的街道很冷清,空氣裡沒有一絲風,乾燥的塵土在強烈的陽光下反射出發白的光。小客店裡,幾個外地客商正圍坐一桌吆五喝六地吃飯。那飯廳不是很大,只有三四張桌子,裡邊一堵矮牆後邊便是廚房,內裡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只見一口大鍋架在灶上冒著騰騰熱氣,旁邊站著一個精瘦漢子,腰繫白圍裙,左肩上頂著塊木板,木板上放著團白麵,那漢子左手扶板,右手拿著個瓦片刀飛快地在那面上來回地削。刀速極快,幾乎看不清那來回揮動的胳膊,但見片片又窄又薄的麵條從他肩頭飛出,猶如條條飛魚般躍入鍋中,濺起朵朵水花,卻無一滴湯水落出鍋外。
“好俊的削麵功夫!店家,給我也來一碗麵。”隨著話音進來一個人,店小二迎上前去,見是個落魄秀才,約摸四五十歲年紀,一身青布衣裳,手裡拿著一把破舊的油布傘。小二答道:“好咧——客官裡面請,請問是打尖還是住店?”
“大中午的住什麼店?先來碗麵。”那人說著朝四下裡一看,挑個牆角坐了,然後問道:“小二哥,你們這裡可有山水俱佳,以供遊玩的好去處麼?”
小二笑道:“我們這兒窮鄉僻壤的,哪有什麼好山水?客官您倒是興致不淺。”
“實不相瞞,在下寒窗苦讀十幾年卻連半個功名也沒考中,後來讀了徐宏祖的書,徐宏祖你知道麼?那可是旅行大家呀。這才明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因此我發誓要走遍天下的名山大川。”
小二心道:“難怪窮酸如此,真到迂腐到家了,想必即便有點家業也叫你破敗完了。”口上卻說道:“喲,瞧您說的,我連字也識不了幾個,哪知道什麼大家小家的?先生您要遊山玩水那就該去江南,山清水秀的,我們這兒淨是些窮山惡水。”
秀才道:“小哥此言差矣,江南固然山明水秀,然北方山水則別有一番氣勢,須知天下河山之不缺美也,所缺者乃識美之人也。”
小二聽得他這文縐縐發酸的話不免想笑,卻也不想和他糾纏,便隨口道:“聽您這麼說,那倒還真有個去處,從這裡往東三十里有個赤霞谷,有山有水,聽老人們說以前有個葛仙人在那兒煉過丹,神仙都去的地方應該不會差吧,您老要不去看看?”
說話間廚房裡喊面好了,小二應聲從裡面端出一個粗瓷大碗放到秀才面前。只見白裡透筋的四稜麵條上澆了滷汁,伴了些油沷辣子,撒著些碧綠蔥花,還躺著個白生生的圓胖荷包蛋,一碗麵紅白綠各色相間煞是好看。想不到這鄉野小鎮上,一碗麵也做得如此細緻,秀才不禁讚了一聲,大口吃起來。那店小二卻在心裡暗笑,心想一碗麵也值得這般少見多怪,真是窮酸。這時那邊幾個客商叫送些熱水來,便答應著過去了。。 最好的txt下載網
2 茶客
他走到廚房裡,從煮麵鍋裡舀了一大盆熱水送到那幾人面前。其中一個胖客商怒道:“媽的,拿這煮麵水來糊弄老子嗎?你幾時用煮麵水來泡茶?”當下抄起那盆熱湯潑向小二。小二急忙跳開躲避,卻仍被潑了半身,燙得大叫大罵。原來這幾個客商乃是茶商,吃得半截,忽然想喝口清茶,料這鄉野小店也不會有什麼好茶,便拿出自己帶的茶葉來泡,於是向店裡要熱水。不想山陝一帶人習慣吃完麵後喝麵湯,一般客人要熱水,店家就給這煮麵的湯,是以小二便端上了一大盆麵湯,不料卻惹惱了幾位客商。那胖客商見小二居然罵他,衝上來舉起右拳便要打,卻被一隻手緊緊攥住動彈不得,定睛一看,廚房裡那個削麵師傅不知什麼時候已立在他身旁,用右手將他腕子緊緊捏住。看他枯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