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一來,整個港市流落到海外的親眷迴歸大半。陳家和譚家在半山置業做了比鄰,父兄是至交,年齡相仿的晚輩後生自小手拉手玩耍,兩家熟得不分彼此。如今一個個長大,流落到天涯海角,趁假回來,無論大小聚會也多半都聚在一處。
今天陳滬君想打牌,叫女兒戴英邀來鄰家阿姨和姊妹幾人,兼幾個父輩,幾乎湊出三桌,還剩一桌,三缺一。樓下齊聲大喊,再下來個人!
陳金生換身剛做的簇新唐裝姍姍來遲,剛坐下,便問,“在講什麼新聞?”
戴英答舅舅,“譚六弟喜提新愛好,哈雷重機車!掛個領館牌,在倫敦橫衝直撞,幾次險些吃官司。”
譚六弟辯解,“那時無非旁人帶我練車,難免技藝欠佳。拿到車牌便再沒這回事。”
戴英指著他鼻子,“你再狡辯,自一月至今快十張罰單,上上個禮拜洪律師又接到你案子,暗歎也不知這回擺不擺得平……別告訴我,你駕車一年,十二月才想到要去考取車牌?”
譚六弟謊撒不下去,只得嬉皮笑臉求饒。
兩姊弟打作一團,眾人都看戴英追攆得譚六弟不得還手,大聲叫好,熱鬧非凡。
陳金生看了會兒,開口道,“有選擇開車,為何騎摩托,圖帥圖風光,圖在勾搭女子時方便脫穎而出?”
前頭追逐的兩人都停下來。譚六弟一動不敢動,被戴英推攘幾下,終於推到燈光下,可以恭恭敬敬直視陳金生的程度。
陳金生說,“趁你爸爸尚不知道,回去將摩托賣了,我們都當無事發生。”
譚六弟仍還有氣性,梗著脖子站在客廳中央,只是不言。看他表情,假如開口,就要同陳金生嗆聲起來,這樣的話,這個耶誕節誰都不好過。
廳中眾人一聲不吭,大氣不敢出。
適逢陳子夜經過,拍一拍譚六弟肩,“你快答應,說陳叔講得對。”
譚六弟回頭看他一眼,有些不明就裡。
陳子夜又講一遍,“你聽我的,‘陳叔說得對’。”
譚六弟立刻意會,答道,“陳叔說得對!”幾步追上去跟隨子夜,“還是哥有經驗。”
立刻又被眾人呵斥回來捱罵。眾女眷七嘴八舌,數落譚六弟的不是。又有七大姑大八姨,講譚六弟從小有十幾個長輩疼愛,真叫人羨慕。有回小學調皮搗蛋,被滬君姑姑在學校門口打了頓。
……
好一派其樂融融的氣氛。
戴英久不見子夜插話,轉頭,見他坐在燈光普照不及處自己跟自己捉棋,大聲詢問,“表哥,譚大哥呢?”
“可能在處理公務,”子夜答了句,“我去尋一尋他。”藉機起身出門透氣。
一眾長輩見狀直搖頭,嘆道,“這兩個,年頭到年尾,成日也不知在忙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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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天明蹲在漆黑的花園裡看影片看得直樂。
影片名作《c女學生演講會對壘榮譽教授陳金生》。
上禮拜在羅湖家中看完男四出場片段,譚天明心有所感,找了內地信得過的公關熟手去各大八卦帖子下頭蹲守,有c新聞流出,立刻用點手段買斷,不讓帖子外流。結果還真給他薅到了寶。
攝製時間是去年底,陳金生受邀去給c導演系學生作演講,從他創作的靈感來源《紅與黑》《基督山伯爵》《呼嘯山莊》講到陀思妥耶夫斯基,講到卡夫卡。到學生提問時間,就有個清秀華裔女孩站起來講關於卡夫卡《判決》,《變形計》和《致父親的信》,末了問陳金生,知不知道這三本書共通的主題是什麼。
陳金生換作國語問她,“你想說什麼?”
女孩子直截了當背誦一段原文,“我看您獲得了所有暴君所具有的神秘品質,因為您,我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