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展到現在的局面，答案已經呼之欲出，林淼嚅動了一下嘴唇，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看了眼窗外，看到大雪已經覆蓋了初陽大半個背部，而他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姿勢，一動不動。
後來人群終於躁動了起來，依稀還能聽到衙役們高亢的叫罵聲、孩童的哭喊聲、姑娘們崩潰的大哭聲，這些聲音冗在一起，把下雪的聲音都蓋住了。
而伸出大半個身子在窗外的人，依舊紋絲不動。
因為功績而被捧在雲端的人，或許至死都不能承認自己的錯誤，即便這個功績，原本就是一個錯誤。
林淼後來一個晃神，就看見那人從自己眼前直直地掉下去了。
他本有足夠的機會把人救回來，哪怕只是一點點小法術而已，但是林淼往外伸出手去，怔楞了半響，還是直接收了回來。
那雪下的越來愈大，似乎天上的那道閘門被貪玩的孩童開啟了，芊芊奮力跑到窗下的時候，只看見初陽伴著雪墜下來，以一種以頭搶地的方式。
下一刻，&ldo;嘭&rdo;的一聲，鮮血流注，不消片刻，便染紅了腳下的一片雪地。
她跑的太快，無論如何也不能站穩，就這樣直直地滑倒在他的身側。
在雪光的映照下，是初陽不甘的神色，以及那雙睜大的眼睛。
他竟是寧死，也不願意說出其中的原因。
一時之間人群中儘是誇張的尖叫聲，芊芊只覺得自己眼前忽地一黑。
後來發生了什麼，卻都不知道了。
聽說那歹徒指著初陽的屍身大罵無恥賊人。
聽說芊芊姑娘連日的高熱惹得惠民醫館的大夫連日奔走。
聽說那幫書院的書生又圍了沈覺的去處。
聽說梅園的花開得更艷，遠遠望去，和血一般。
林淼就窩在木床上，默默地聽著從四面八方而來的訊息。末了他抿了一口遞到手邊的水，勉強笑了笑。
&ldo;我沒事，你不必太擔心了。&rdo;
&ldo;嗯，我知道。&rdo;
沈御隨即答道，手上的動作卻一直沒停。他把糕點繼續往前遞了遞，逕自拿了一塊綠豆糕遞到了人的嘴邊。
往日裡香糯可口的糕點如今吃起來卻是食之無味，林淼默默地把口中的那點東西嚥下去，又不免唾棄起自己的矯情來。
他自開了靈智之後一直都算是無憂無慮地長到了現在，但是那麼漫長的時光，總不可能沒有見過生死。
有些只是轉眼就忘。
有些能在心底浮起漣漪。
但這一次，卻全然不同了。
初陽他，是當真死在他面前的。
林淼慢慢地啃著糕點，後來連絞了淚水還不自知。緊接著又有些小食端上來，是廚房那邊費盡心思給他做的。林淼下意識又要去拿，下一刻整隻手都被捉住了。
等他從錯愕中抬起頭來，發現沈御擱了盤子，就那麼隨意地坐在床頭，但是臉上的神情，卻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ldo;你現在如此內疚，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嗎？&rdo;
就連是聲音裡也帶著明顯的凝重，林淼下意識一怔，然而下一個問題又兜頭而至。
&ldo;還是覺得初陽罪不至死？亦或是芊芊姑娘根本不必為自己正名？&rdo;
林淼縮在屋子裡躲了幾日，為的就是躲開這些可怕的問題，然而現在還是被問出來。
他只來得及搖搖頭，便覺得手心處有些清淺的痛楚。原是沈御就著捉著他手的姿勢拍了下，雖是輕輕淺淺的，此時也在慢慢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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