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按回床上,衛未一瞪大眼睛看著天花板,季布趴在他身上,全身冰冷地緊緊摟著他。他受寵若驚又有點擔驚受怕,沉默著緊緊回抱住季布。
季布微微喘息著,更緊地摟著這個全身暖呼呼的孩子,兩天了,他一直想找誰說幾句話,可是沒有什麼人可以說,也說不出來,沒想到回到家來,卻發現衛未一在這兒,等著他。就是這麼個小東西,不想要的時候像個討厭的小蛤蟆,可是丟不掉的時候忽然覺得,他竟然是唯一一個自己可以無所顧忌地談話的人。這到底是因為自己不在乎他,還是因為只有他真正在自己身邊,他麻木的頭腦已經分不清楚了,可是這些天的難過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出口,爆發出來,“那些蠢豬,就算作為政敵曾經有多嫉恨那個耿直的藏族漢子,他現在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可不放過的,一個個還是學術精英出身,人模人樣的,做事卻尖酸下作得就像地痞。”
衛未一第一次聽見季布這樣罵人,“季布。”他抽出一隻胳膊來摟住季布的頭,努力想平復著這個失控的季布,卻不知道方法。
“兩天了,逼到最後我想到只有去找你爸爸,請他想辦法遊說……某一些高官參加葬禮……下午醫學院的治喪委員會接到那些高官要來的電話,才孫子一樣地忙著去把葬禮從埋葬看門老頭的規格,提到配得上次丹在國際國內地位的程度。”季布攥著衛未一身上的睡衣,“如果是別的事,達成這樣的結果了我也是應該滿意了,可是次丹生前不為五斗米折腰,我卻在他死後折了他的脊樑骨,哈。”
衛未一的手上溼潤了,他意識到季布在流淚,他不敢動,他能感覺到季布的憤怒和悲傷,就像他身上的寒冷一樣,傳到自己的身體裡,他慢慢地呼吸,緊緊擁抱著季布,覺得自己很生氣,“哪有那樣的事啊,葬禮辦得不夠風光就對不起艾米跟她媽媽,辦好了又違背了次丹的心願,那又誰又來關心季布的難處呢?切,我知道我沒心沒肺,也體會不到你對次丹那種像兒子對父親一樣的感情,我只知道你看起來兩天都沒睡覺了,而且心裡非常不好受。我對你沒那麼大希望,希望你能做得有多好讓所有人都滿意,我只希望你趕緊睡一覺。另外要是我死了,季布也這麼為我熬盡心血,我樂得都會活過來。”
季布安靜下來,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失控,又是怎麼被這個暖烘烘的小蛤蟆弄得心口像是塞了軟綿綿的棉花,他坐起來掩飾著眼淚,衛未一扭頭裝做沒看見,把卷成一團的被子踢平,季布關掉燈掀開被子在他身邊躺下。
黑暗中誰都沒再說話,只是靜聽著彼此的呼吸,過了一會,衛未一說,“季布,你將來真的會選擇從政嗎?”季布沒有回答他,柏遠的話一直都梗在衛未一的胸口裡,他知道柏遠有道理,他也知道季布很像要朝那個方向走,而且也會幹得不錯,他想了很多,最後只是說,“季布,我愛你。”
季布沒有反應,就在衛未一以為他真的睡著了的時候,季布忽然轉過頭來,衛未一在黑暗裡看到他的眼睛很亮,他以為季布要跟他說什麼,他幾乎以為自己就要美夢成真了,結果氣炸肺地聽見自己的一句我愛你換來了季布的一聲,“挪卜。”
季布太累了,頭偏過去貼著小蛤蟆的腦袋,小蛤蟆嘰嘰咕咕說什麼季布狗屎之類的他還沒聽清就睡過去了。一直到兩個多小時以後小蛤蟆把他叫醒,他覺得自己好像才剛閤眼,他快速地衝了個澡,小蛤蟆堵在門口問他葬禮的流程,最後什麼時候在哪結束,他不勝其擾地都告訴了他。
出來看見衛未一坐在他的桌子上,腳丫上勾著一件衣服踢過來,是一套黑色的西裝。“怎麼?你想借給我衣服?”季布拎起衣服,“我可不穿童裝。”衛未一笑嘻嘻地不吭聲,季布看了下尺碼,是自己的尺碼。
這的確是解決了他的一個大難題,季布在鏡子前面把西裝穿上,基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