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韜溫聲道:“我就在這裡,你要符契有什麼用?”
鄭吉想要抽回手指,卻全無力氣。聞韜將他手指放在唇邊輕吻,又順著手掌一路而下,吻了吻他腕上的脈搏。鄭吉胸前悶痛更甚,而手腕上被聞韜吻過的地方,一陣痠軟酥麻竟隨著骨骼蔓延而上,從肩胛直衝胸口。
一道閃電打來,他看到自己手腕上經脈糾結,半隻手臂竟慘青一片。
“轟……”又一個響雷在車頂炸開。
鄭吉的身體已開始出汗,人已在發抖。
鄭吉唯一控制不住自己的地方,就是他總要發抖。
他覺得越來越不安,越來越害怕,那個長夢裡的一些片段,已在他腦子邊緣再次出現。他用發抖的手去抓聞韜的衣襟,用同樣發抖的聲音道:“我夢見,我一個人死了。被很多東西壓著……很重……”
聞韜抱著他,哄小孩似的將他晃了晃。鄭吉突然頭疼欲裂。
“我夢見……廢了我經脈。”他痛苦地喘著氣,睜大眼睛譫妄地看著聞韜:“你……”
聞韜道:“那就快醒吧。”他撫了撫鄭吉額頭,他的臉在閃電中忽隱忽現。
又一道炸雷響起。
鄭吉背後的汗陡然變冷。
他突然開始拼命地掙扎,試圖將左腕從聞韜掌內掙脫。聞韜卻將他扣在懷中,熟練地壓制了他微弱的掙扎,又欠身開啟馬車門,命人送了一盞燈進來。
寒冷的風夾著雨水刮到了鄭吉臉上,他似乎完全清醒過來,總算剋制住自己不再掙扎。
車內終於有了燈光。
聞韜道:“你這些日子醒醒睡睡,發瘋了好幾天。”
他將鄭吉扶起來,令他靠在車廂內,而不是自己身上,“我有幾句話與你說。”
鄭吉戒備地看著他,身體卻不住隨著馬車顛簸下滑。聞韜只好輕輕去握住他手腕,將他撐在車座上。
“我廢你經脈,不是要收回劍衣訣,將你逐出劍衣閣。秦掌殘毒讓你最後一點內力將散未散,力不散則餘毒不解。我若不先把殘餘經脈徹底廢去,又如何為你重塑?”
他又低頭去親了一下鄭吉腕上那青腫的經脈。
“我一直扣著你的脈門,是為護你心脈。若半途你耐受不住,我會馬上停手,不會讓你有性命之憂。你明白嗎?”
鄭吉被他那腕上一吻弄得一陣痠麻,整個人都快要縮起來。聞韜將鄭吉蜷成一團的身體向懷中安慰地壓了壓。
“我將你交給你的養父的兄弟照看,並不是為將你趕出聞府。我既不能再明目張膽地將你帶在身邊,總要找個掩飾。卻沒想到他竟……你在聽嗎?”聞韜順勢親了親鄭吉耳朵,“是你讓聞帆先回來的?”
鄭吉稍微偏了一下臉,道:“是。”他眼中的戒備稍弱,呼吸也順暢了些。
聞韜不忍令他憂懼,暫且將聞帆一事按下不提,只哄他道:“是我疏忽,當日‘你無力自保,我竟沒多找幾個人看著你。”
他又鬆開鄭吉,將聶英奇給他的信取出來,為他細細講解:“現下秦掌殘毒雖除,但胸肺震傷與舊時箭創交疊,有些麻煩。對付這傷勢,這第一樣辦法就是用砭石或是針刀在這一處切開。”
鄭吉沉默地靠在車廂一側靜靜地聽他講,而他的眼睛在昏燈下看來卻幽暗而睏倦。 聞韜在鄭吉散開的衣領下,指了指他箭疤之下的一處,輕輕一按。
鄭吉感到微痛,不覺皺眉。
聞韜道:“此處恰好是臟腑間隙,也恰好是你肺腑中積血之引流出口。針刀下去,不傷元本,反倒可用竹筒將積血吸出來。但口子合上之後,血依然會再流出來積蓄在那裡。所以內傷未大好之前,這口子便不能合上。連行動也不能自如,更別提習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