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一般的不好,而是非常不好。袁慰亭的叔祖袁甲三是進士出身,與太平軍打過仗,與光復軍打過仗,與捻軍更是打得很激烈。民朝建立之後袁家自然屬於“政治賤民”行列,那是斷然沒有出頭機會的。
袁家土地被分,只能老老實實的在留給他們家的地上耕種。袁慰亭進入幹校進修的時候才知道有“政治賤民”的規定,親眼看了規定條款,袁慰亭才明白他家的轉機來的多麼幸運。就在中國攻入阿拉斯加的時候,有幹部到袁家訪問,詢問袁家是否願意為國效力。
對於阿拉斯加的艱苦,幹部一點都沒有隱瞞。袁家只有他叔父帶著袁慰亭一起北上。袁慰亭還記得兩人北上的時候船上的幹部反覆講的那些冬季要領。例如冬天不能不戴手套去摸鐵器。袁慰亭到了阿拉斯加的時候還小,小孩子火力旺,他用手抓了一下鐵棍,手就被凍在鐵棍上。他叔父邊罵邊用溫水澆鐵棍,才好不容易讓袁世凱脫離鐵棍的時候只掉了一層皮。
在阿拉斯加那樣的艱苦環境中是沒什麼好人壞人之分的,不跟著軍隊,不好好幹活,冰天雪地裡頭就是死路一條。同樣,在那樣的環境中礪練出來的人也並不一般。袁慰亭十五歲開始在阿拉斯加省當兵,在那種半年無法出去行動的環境裡面,他和其他有志向的年輕人一起努力讀書學習。十八歲以優異的高中學歷考試成績和優異的服役記錄退役之後,他終於得以回到亞洲工作。此時他叔父因病去世,屍骨就埋在阿拉斯加的陵園裡面。在那樣艱苦的環境下,他叔父因為腎衰竭,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多才去世。絕不是因為生病遭到了拋棄而死。
回到亞洲,袁世凱有時候因為太累睡不著,就會在屋外看著夜晚的天空。可他回想起來的還是北美的風光。那極光飄渺的夜空,白天那碧藍的天空,那彷彿鏡子一樣的湖泊倒影著天空與森林,遠遠看去完全分不出哪裡是天,哪裡是湖。而揹著武器的部隊從湖邊經過,野鴨,水鳥,甚至還有雪白的天鵝都會從湖邊被驚起。
童年時家鄉的景色在他記憶中已經非常淡薄了。少年時代跟著部隊從阿拉斯加走到了馬更些河,沿河南下走到了大奴湖,和當地英國據點進行殘酷的戰鬥。袁慰亭也覺得那些回憶居然也開始變得模糊了。他能清晰記得的,是他和幾個血氣方剛的戰友聽說天鵝肉好吃,試圖偷偷去打幾隻吃。可是看著那優雅美麗的天鵝從容不迫帶著它們灰色笨拙如同毛球一樣的寶寶在湖裡游泳,一群人怎麼都扣不下扳機。於是大家就躺在湖邊鬆軟的草叢上,看著天鵝一家,拉著家常,吃著水果罐頭。他有的時候真的懷疑自己有沒有在那美的猶如仙境,又殘酷堪比地獄的北美打過仗。
聽到王士珍提及“出身不好”,袁慰亭想起的是自己看到政治賤民條例時的震驚。看到了政治賤民規定之後,袁慰亭才明白過來,一定是有人給了袁家機會。不然的話,袁家就世世代代在河南當農民吧。雖然不知道是誰下的命令,袁慰亭依舊心存感激。
所以袁慰亭心中一軟,忍不住想提出是否給這些人一點機會。但是轉瞬之間袁慰亭就放棄了這種想法。戰爭中中**隊曾經給過當地的俄國人與英國人機會,可這種寬容換來的往往是欺騙與背叛。想到這裡,袁慰亭又收回了心思。他這才注意到,在他稍微有些走神的時候,王士珍正在用銳利的目光看著自己。
袁慰亭說道:“王科長,既然上頭已經同意了咱們的想法,接下來可就得由咱們把戲唱好嘍。”
王士珍還是用他習慣的從容不迫語氣說道:“陛下其實早就有準備。袁書記,你難道就沒發現陛下一直不讓咱們摻乎到糧食買賣裡面去麼?”
袁慰亭微微一笑,“這個我早就注意到了。陛下燭照萬里,當下高麗王庭對我們中華只是心生忌憚,而高麗民間對我們則是羨慕憧憬。對買走高麗糧食的日本可是恨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