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血沸騰,太多的感觸一次次激動著他,確令他一時難以平靜下來。
“搖光殿主”李無心雖神秘詭異,但言出必踐,今夜她既對海道人親口許下承諾,自不會出爾反爾,暗中追蹤自己,只是今夜之後,她勢將全力對付自己,絕不甘自己逃出她的掌心,此女自名“無心”,可知心狠手辣,自創“無心之術”,堪稱獨步古今,方才已嘗過厲害,再見面時,是否還能逃得活命,可就難以忖度了。這麼想著,可就由不住起了一陣陰森森的寒意。
一隻小小水鳥啁啾一聲,落向當前柳枝,立時羽毛蓬鬆的靜棲不移,一任夜風呼嘯,柳枝顫顫,當前湖水澎湃,更似隨時有墜水之危。然而這一切卻不曾使它幼小的生命,產生絲毫不安與驚悸。今夜,在失巢之後,它幼小的生命,便自安息這裡,全然無視於一天風暴,身外風險,那是因為它知道,在捱過了漫漫長夜之後,天將大亮,太陽亦將復出,那時候情況便自不同,一切均將改觀,失去的巢窩,可以重建,失散的同伴亦將重聚……有小蟲可捕,有小魚可噬,生命便能延續。
“人”的價值當不同於鳥,特別是有著高超品格、堅強意志的君子,應該更思無懼,有所作為才是。
想通了這些,君無忌便不再憂懼,極欲有所振作,而與李無心大肆周旋一番。
冬梅初現,僅得新紅數點。
今天起來晚了,早膳以後,天已近午,院子裡靜悄悄的,不見一些兒人聲,倒只是兩隻烏鴉,高踞樹梢,發著老邁聒噪的“呱呱”叫聲。
天是陰濛濛的,不見一些兒陽光。
自那一天從君無忌下榻的道觀回來,春若水的心情就很不開朗,整天裡寒著一張臉,鮮見笑容,情緒的低落,已到了無以復加地步,靜坐獨思,更無一些兒趣味,花既不香,鳥更不語,這個天底下,彷彿再也沒有一絲喜訊兒,能夠引得她開心。整個人硬是被一層陰森森的烏雲罩定,再也開朗不了,唉……
紫藤閣原已是夠冷清的了,主人的情緒再一不好,更是了無生態。
特別是這兩天為了季貴人的殉情,她與王爺高煦鬧得極不開心,自己發了個狠,再也不搭理這個薄倖人,連跟他說句話也是不願。雖然季貴人的死,與自己直接扯不上什麼關係,可是府裡上下,誰都知道正是因為這位“春小太歲”進入王府,王爺高煦才冷落季貴人的,以至於後來的打入冷宮,轉送鄭亨,都是這個邏輯下一定的發展。春若水撫今追昔,良心更自不安,總認為這個可憐女人的死,是自己所造成。
當然,真正迫使她自尋短見的人,卻是朱高煦,一想到這裡,春若水由不住打心眼兒裡發顫,真恨不能立刻提著寶劍,去找朱高煦尋個理兒。不止一次的,她想到為季貴人報仇雪恨,可是這“殺人”的事兒,到底非比尋常,特別是要殺的人是朱高煦,更是非同小可,引劍一快之後的後果,卻遠非她所能承受,想起來發一陣子恨,總是下不了這個狠心,便也只好算了。
早已聽見了閒話兒,什麼“如今的春小太歲,早已不是從前的那個樣子了……”,“今天人家是金枝玉葉的貴妃娘娘身分了……再也拿不動寶劍了……”特別是後面的那句話,狠狠的刺傷了她,揹著人真不知道哭過幾回,靜下來想想,自己也感覺到怪納悶兒的,“難道我真的變了?”心裡儘管是一千一萬個不服氣,卻又能為之奈何?
幾隻麻雀喳喳不停的在眼前爭叫打轉,風乍起,引得滿地落葉飄飄起舞。
女侍“荷倌”抱著個大花瓶出來,遠遠向著春若水請安道了聲好,一擱下瓶子,儘自去攀剪才打苞了的梅花。
這份工作原是“趙宮人”做的,忽然換了人,瞧著有些眼生。春若水這才想起,彷彿好幾天沒見著這丫頭的人影兒了。
“趙宮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