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嬸嬸說著就挪動腳步準備去端飯,聽到腳步聲離去的陶湘連忙阻住了:「哎嬸嬸,不用,我……我出來了……」
自從陶湘頭受傷躺在床上休養,一連七八天都是這位陶家嬸嬸頓頓不拉地端飯進來給她吃,像是伺候祖宗似的,養得她懶骨都快生了。
陶家叔叔每晚吃好飯後也會進房裡瞧她是否好轉,而表姐陶蘭和小表弟陶光榮就見得少了,陶湘至今也沒對他們有多大印象。
英雄漢醉死溫柔鄉,悶在狹小的房間一久,連腦袋都必不可免變得遲鈍,陶鄉想出去瞭解下週遭環境。
畢竟自身的處境與未來也該考慮起來了,免得兩眼一抹黑,屆時給人賣了都不知道。
陶家地方不大,位於火柴廠單位分配的家屬樓中。
二層筒子樓裡一室一廳的迷你佈局,粗看也就四十來平米的大小,像個蝸牛殼似的,卻住著五口人。
難怪陶湘住的那個房間那麼小,床旁邊就是門,人站著都轉不開身,完全是從一室裡劃割出來的。
至於客廳也大不到哪裡去,正中間一張八仙飯桌就佔去了大部分空間,四周牆壁角落處也擺滿了各色各式擺件物品,給人行走的地方十分有限。
頭蒙著紗布的陶湘坐在飯桌旁好奇地打量著逼仄的周圍,她並不知道自己眼裡嫌小的房子與擋路雜亂的家件,對於外頭其他人家來說,卻是大房,是眼熱不得的家當。
家門口大開著,陶湘放眼往外看去,只見陶家嬸嬸站在外頭廊上,正彎腰從煤爐上座著的鍋裡盛米粥。
夏末晚霞的餘光照亮了這幢樓,一切都變得亮堂堂的。
在這個時候做飯的人家還有許多,周圍一圈好幾戶門前都燃著裊裊炊煙,這裡的人習慣在屋外頭做廚。
時不時有手拿在樓下公共水池裡洗好的菜準備上樓做飯的婦人從門前走過,大多穿著黑灰墨藍色的布工裝,就像是電視裡演的建國時期人們的穿扮那樣,古板得不可思議。
因為門是開著的,走過的人很容易就看見坐在屋裡等待開飯的陶湘。
「喲,湘湘看上去好起來了嘛,人也有精神了……」他們對著陶家嬸嬸客氣地寒暄道,態度帶著些微親近討好。
也是,陶家叔叔是火柴廠裡的車間主任,陶家嬸嬸也是車間某一小組的組長,大小都是個官,值得人高看。
這些都是淺存於陶湘腦海里的印象,只模模糊糊一個大概。
很奇怪,原身留下的記憶並不清晰,好些都需要靠她自己琢磨,想得多了才能顯出一些來。
陶湘傷得重,如今卻好得七七八八,門口的外人都瞧著稀奇。
可陶湘不喜那些在她身上打量的目光,她有些做賊心虛,深怕被周圍的人瞧出不妥來,於是便掩耳盜鈴般地將頭轉到另一面去,眼不見為淨。
可門口的對話卻仍是飄進了她的耳朵。
身為另一個車間主任妻子的女鄰居對於陶湘做出類似孤僻的行為表現出了驚詫和不理解:「咦,你家湘湘的性子變了很多嘛?以前小姑娘傲點,也沒不理人啊……」
「要麼……別是頭打壞了。」這一句,她說得有些幸災樂禍。
一週前,陶家的陶蘭和陶湘起了爭執,陶湘被素來文靜的陶蘭狠狠砸破了腦袋的事,在這家屬區誰家不知道,大家明面上關心,實則心底裡都等著看笑話。
「那哪能?湘湘也就是現在受了傷沒什麼精神……」陶家嬸嬸拍了拍手上沾染上的木炭灰,急急匆匆反駁道,「看的醫生說了,沒什麼大問題的。」
看陶家嬸嬸一副要緊護著的模樣,鄰居也不好再多提,連忙轉移了話題:「對了,過幾天就要知青下鄉了,你們去街道上說了名了嗎?你家小孩誰去?」
「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