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們這些小老師,只能趁著災禍還沒殃及,自己出錢去償還班裡面學生們的學雜費,說起來也只能苦笑。
不過就是一塊幾毛錢的事,還累得老師多走一趟,愛面子的陶家叔嬸有些過意不去,想留男老師吃飯。
班主任自然不肯,就在長輩雙方互相推拒的時候,陶湘悄然偏頭抬眼瞧著木訥訥裡拘謹地站在門口的陶蘭。
與對方身上膽怯可欺的氣質不符的是,陶蘭竟生得五官相當秀美,只是美中不足,膚色有些粗糙暗淡,人也瘦弱不堪,減色不少。
很難想像,就是這樣一個少女,竟會打得原身頭破血流。
三個大人寒暄了老半天,男老師才終於被送走,但陶蘭卻是被留了下來,可憐巴巴地杵在門口不敢進來。
面對這個女兒,陶父顯得有些淡淡的,而陶母更是直接破口大罵:「一整天了,人連鬼影也不見,不會幫家裡幹些活,到了吃飯的點才知道回來,我養條畜生也比養你好啊……」
這話就說得難聽了,只見被罵的小姑娘低埋著頭,下巴處一滴一滴落著淚,好不可憐。
「好了!」陶家叔叔低斥了一句,倒沒責怪陶家嬸嬸的意思。
「還不快來吃飯!」這句話是他對陶蘭說的,語氣似溢著不耐。
話音一落,陶蘭還沒什麼反應,陶光榮倒是歡歡喜喜從座位上跳了出來,直牽著陶蘭的手落座飯桌。
稀粥饅頭都是現成的,直接舀了吃就行,陶光榮還想去碰桌邊的飯盒,裡面有肉,照理陶蘭也該分到一塊。
卻不想他的手被陶家嬸嬸一把拍走:「幹什麼!」
「什麼幹什麼!給我姐夾肉!」陶光榮這話說得理直氣壯。
「呸!這些都是湘湘的!」陶家嬸嬸側臉吐了一口,也不知是朝著陶光榮還是陶蘭,「她還有臉吃?你問問她,她要是說有臉,我就都給了她又怎樣!」
嘖嘖,好好一對母女,相處得怎麼會跟仇人一樣。
陶湘面上事不關己地坐那安靜喝粥,實則耳朵豎得滋滋響聽著。
可萬萬沒想到,下面話鋒一轉,她竟成了話題的主角。
「那要不是陶湘撕了我姐的畢業證,我姐哪能跟她打起來?」陶光榮不服氣地說道。
嗯!?
陶湘一聽,當下就震驚了,猛地抬起了頭看向陶光榮和他旁邊的陶蘭,模糊朦朧的記憶霎時開啟了一部分,像是洩洪的洪水席捲她的腦殼。
前因後果,她突然都想起來了。
事件的原由確實就如陶光榮所說的,原身撕了陶蘭的高中畢業證。
作為知青人選之一,陶蘭同樣不想下鄉,但她也清楚家裡面不會有人幫她,於是便索性先斬後奏,自己去了離家好幾里路的鋼鐵廠應聘學徒。
她是高中學歷,家裡根正苗紅,這樣好的條件做個學徒綽綽有餘。
鋼鐵廠本來都要她了,只需要陶蘭帶著畢業證去他們那辦入職就好,但這個訊息不知怎麼會被原身知道。
原身是個被父母寵壞的小公主,之後又常被叔叔嬸嬸偏袒,素來無法無天慣了,她怕陶蘭去當學徒後,下鄉的人只能成她,於是一不做二不休,把堂姐的畢業證撕了個乾淨,讓其沒辦法做工。
原身做這事就沒瞞著別人,不怪陶蘭找上門來算帳,氣盛之下把她的頭砸得稀巴爛。
陶湘一想到這就開始頭疼,直擱下了筷子,用手扶著頭。
正巧陶家嬸嬸愁沒法子回答,見此連忙將陶湘扶進了房間休息,飯桌旁只留下憤懣不平的陶光榮和默默哭泣的陶蘭。
至於陶家叔叔,他從不輕易參與家裡頭的爭吵,只有太過分的時候才會對彼此斥責上一兩句。
但這本身就是一種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