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身走過的那個男人餘光瞥見,便忽然不自覺連鋒利冷厲的眉眼都柔和清潤了下來。
四合院門前
「老伯,你這邊煤爐能打嗎?」觀察半晌,陶湘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她看這位老師傅,像是有些手藝在身。
「打啥?煤爐?」老師傅瞪大了眼睛,他雖說以前是個鐵匠,但是打煤爐現在可不好說。
眼下煉鋼廠興起,前些年又使勁禍禍鐵具,稍能算是鐵的疙瘩都被投入了公方的熔爐裡,如今早就不允許私下煉製鐵器了,被抓到是要吃槍子的。
不清楚其中底細的陶湘點點頭,伸出細嫩的手比劃著名:「也不用太大,小小的,我能搬動就行……」
「那不成,現在不讓打了。」老師傅連連搖頭:「再說我鐵鋪裡的東西都被收走了,打不了。」
「老伯你想想辦法唄?」陶湘好不容易見著些希望,並不氣餒,繼續勸道,「你想要什麼?我都拿來跟你換!」
老師傅只當年歲不大的陶湘在空口白牙說玩笑話,笑著剛想擺手拒絕,卻又見她穿得一身體面,渾像是城裡來的知青,說不定手裡頭真有些農村沒有的好東西。
這可是筆大生意,想起體弱多病的孫子,老師傅又有些猶豫:「你要的那些,我還得給你去找材料,現在難找吶……」
「嗯?」陶湘認真地聽著,看上去是真想要。
老師傅見狀定了定心,將陶湘拉到牆角根邊商量起來:「你要的那個老頭我也做過幾個,只是材料難找還雜得很,裝起來怕要費上十天半個月功夫的……」
陶湘一聽便知事情十有□□有門路,當下便忍住喜意,一心聽起老師傅說要的報酬。
只聽對方開口說道:「你要真想要,那我開口也不要多的……」
他用手比了個「五」的字樣:「五斤細糧票,二十塊錢。」
說罷,怕陶湘嫌貴,老師傅又急急解釋道:「這可沒多要你的,以前我城裡的客人都是這麼讓他們付的……」
二十塊錢是材料與手工費,而細糧票則主要是為了去換白米給他孫子煮米湯喝。
白米在北地是屬於罕見供應的細糧,由此細糧票難得,農村裡也壓根見不著這種票證,老師傅是想在陶湘這裡碰碰運氣。
好在他運氣不錯,陶湘什麼都有。
屬於原身父母的糧本上每月可以憑本定量獲得細糧米麵,不多不少,一個月恰巧五斤。
順利愉快地與老師傅約定好了交易,陶湘先付了十塊錢的定金,其他就等半月後對方拿貨來換。
一想到即將要有煤爐可以用,陶湘就興奮地想去屯外問問,看哪裡有煤球可以買。
只是還不等她行動,天忽然開始下雨了,一下子哪都不能去。
北方空曠少雨,氣候素來乾燥,這一場雨無異於是一場生靈的盛宴,滋養著廣袤大地。
起初誰也沒有把這場雨放在心上,既然下雨無法出門,便就閒然自得地坐在家中等著雨停。
然而出人意料的,這場雨竟越下越大,一連數日未曾停歇,屯裡的泥路都化成了爛泥地,就連農田中也逐漸積累起了雨水。
陶湘對這場雨頗為反感,她不湊巧地來了月事,身體不舒服倒還在其次,最最要遭的是她的月事帶洗了根本幹不了。
農村神聖的灶頭又不允許她隨意烘烤女兒家的物品,陶湘就只能小心翼翼地將一條全部用髒,再換下一條乾淨的,如此才勉強好不容易將整個週期度完,別提有多變扭難受了。
至此,陶湘愈發想念那隻定下的煤爐,決定等雨停了,就去老師傅那催一催。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在她身上乾淨的第二天,依舊下著雨的旮沓屯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