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緊了唇努力辨認著屯民們斷斷續續的話中關於黃自如的資訊,從背後看,柔弱的身軀像是雨天伏趴在草垛子裡的幼兔,分外軟潤憐人。
好不容易等到一行人快要過去,兩人還來不及鬆口氣,可惜現實總不盡如人意,枯蔓被隊伍末尾的人發現並忽地撥拉開一角,有人微探進臉來:「陶知青?黃知青?你們在裡面嗎?」
縱使有心理準備,陶湘仍被嚇了一大跳,心臟怦怦似要跳出胸腔,她連忙撫住胸口。
就在她神經緊繃到達最緊張的那一刻時,身後悄無聲息地圍上來一堵肉實的身軀,暖熱又充斥著渾厚的男性氣息,給人帶來濃濃的安全感。
顧景恩準確地將陶湘擁在懷裡,微涼的大手輕輕捂住了陶湘的唇頜,阻止她發出聲響。
男人刻意放緩的鼻息就在耳邊,陶湘頰邊的碎發隨之飄動,刺得嬌嫩的臉癢滋滋的。
山洞裡沒有傳來回應,挑藤蔓的鄉親喊了幾聲,見依舊冷冷清清,便又在後頭人的催趕下縮回臉,急急忙忙同隊伍一道往更深處的山林裡去了。
先前眾人看到在離旮沓屯屯口不遠的山道上倒著一堆零落的炭塊籮筐,顯然正是沒回屯的兩個女知青之一的,這場景誰見了都揪著心,就怕是遇見年腳下殺人越貨的歹人,或是被山裡的野狼黑瞎叼去,連屍骨都找不回來。
嘈擾的腳步聲愈發遙遠,陶湘鬆了一口氣,回過神來才驚覺滑涼的手心裡全是冷汗。
黃自如不見了,難不成也是被趙家當家尋了仇?
對方不似她還有顧同志出手救,這麼長時間不見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陶湘一心惦記著黃自如的事,好不容易等重升起來的火烘烤乾衣物,便連忙換上了自己褶皺的冬衣,收拾好準備回旮沓屯裡去看看。
沒有鏡子,沁涼滑軟的長髮被她摸索著胡亂分成了兩半,馬尾紮起後露出的前額與後頸白皙又圓潤,只是陶湘依舊還覺得冷,寒氣彷彿聚在四肢不散。
「你好了沒……」陶湘坐在重生起來的火堆旁抻了抻懶腰,轉過頭剛想催促顧同志,便見著後側的對方正慢條斯理又動作流暢地繫著襖衣釦子,骨節分明的手指像是竹雕一般青白修長。
世家裡出來的公子,性子儘管清冷,但落魄至此,涵養矜貴卻仍未丟掉,這樣氣質顯拔的人若在現世,必定會有一番作為,可惜生在了時事動盪的六七十年代。
細想想十年文革結束還早得很,如今才剛剛開始。
難得碰上合胃口的,可真要她陪著熬過這段漫長時間的時候,陶湘又有些拿不定主意,想到這些她忍不住細瞅了眼顧同志。
埋頭整理衣服的顧景恩自然敏銳地發現了陶湘的注視,他埋著頭只做不知,面上沒有任何變化,只是那耳尖子上卻紅得發紫,意外純情溫柔。
也不知是因為陶湘明顯的目光,還是衣物上將男人牢牢包裹起來的屬於少女的絕美體香與餘溫,破天荒顯得可愛柔和得緊。
這個時代的人單純,情感也含蓄堅韌,認定了一個人一輩子也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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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的冬夜滴水成冰,夜雪簌簌落落方才下過兩場,四下裡靜靜悄悄,明明還沒過兩個小時,但距離屯民們上山來尋人卻像是已經過去了許久。
等兩人迎著割面的寒風「吱嘎」踩齊小腿高的積雪沿漫長山路艱難回到屯裡時,整個屯子還燈火明亮著,家家戶戶山瓦屋簷角下凝結出的細長冰錐被襯得通體透亮。
乍一見到獨自回來的陶湘,屯裡所有剩下的人頓時炸開了鍋,至於顧同志,早在屯裡人發現前,就悄悄走小路離開了。
「陶知青回來了!」
「老天保佑,快去山上通知老支書……」
先前聽知青院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