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離別在即,陶四和姚春梅揪心不已,兩人深怕日後若是玉華精神好轉,記起來這個女兒不是自己親生的,就會把陶湘轉手丟棄或是虐待,便再三叮囑陶五道若以後不想養了,就送回來給他們養。
然而這個擔心最終證明是多餘的,玉華產後大出血,身體已被軍隊裡的醫生斷言不再好生養,事實也確實如此。
十幾年間,陶五夫妻倆統共也就陶湘這麼一個掌上明珠,不僅生前寵溺疼愛,死後還將所有東西都留給了她。
至此,兩個女嬰互換的秘密再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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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講完了,在場的人聽完後反應各異,實在是這件舊聞太過複雜異聽,大家一時都不知道該從何處開口細問。
就在這時,被忽略已久的陶蘭終於控制不住情緒,崩潰大聲喊叫道:「你們兩個都在胡說!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我找來的證人根本沒說當年其中一個孩子是抱來的,這些不過是你們的一面之詞!」
「都是假的,是假的!」
陶蘭接受不了自己苦心等待揭露的真相竟會是這樣,這麼多年所受的委屈與苦難彷彿都成了沒有立場的笑話,她原來連陶家的血脈都不是,竟只是個撿來的棄嬰。
「當然有證據。」陶家叔叔抿了抿乾涸的唇,語氣平穩,「當初那個孩子是我埋的,我可以帶你們去看。還有以前衛生所裡的老人,你們現在去找,說不定能找到記得的……」
此話一出,保衛所的人頓時躁動起來,恨不得立刻就帶陶家夫妻倆去找曾經的死嬰屍骨。
局勢出現驚天轉折,偷換兄弟家女兒的惡名似乎已經無法再安裝在陶家叔嬸的身上,而他們這段時日所受的磋磨也越發顯得冤枉。
兩人看著面貌風霜,渾身異味濃重,實則內裡萎靡疲乏至極,一副強打起的精神。
「既然都水落石出,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心疼他們的陶湘攔著眾人,預備將渾身狼狽的陶家叔嬸先帶出去梳洗:「我要先帶他們回去休息上藥!」
「那不行,這兩個人身上的嫌疑還沒有洗脫……」保衛所的人斷然拒絕道。
「被你們審了這麼久還不夠?還要被關到什麼時候?」陶湘蹙起眉頭,毫不肯退讓,「再說了,照你們說的只是嫌疑,又不是定了罪,我倒要問問,他們是犯了哪門子法要被這樣折磨對待?」
看看陶家夫妻倆身上的血傷與汙痕,還有憔悴枯竭的精神狀態,對於重刑犯和多進宮者也不過如此。
陶湘的質問一聲比一聲鏗鏘有力,就連秦麗也忍不住幫腔附和:「是啊,這些說到底就是陶家的陳年舊事,雖然不光彩,但也稱不得什麼傷天害理……」
說到這裡,秦麗看了一眼不遠處情緒激盪的陶蘭。
對方低埋著頭雙手捂臉,單薄的背脊隨著哭嚎而微微顫動,難堪可憐極了,再沒有從前的風光,叫人不得不感慨一句「命運弄人」。
前有陶湘擋在陶家夫妻倆身前阻攔,後有代表北方組織的秦麗站隊幫扶,還有那幾個市政府領導代表雖沒有說話,但瞧著隱隱也有偏向的意思。
保衛所的人縱然一意孤行慣了,此時也覺得分外棘手。
場面停滯下來,最終還是陶家叔叔開口緩解了這膠著的氛圍:「讓湘湘先帶春梅回去吧,我帶你們去看就行,反正當初也是我一個人埋的……」
這幾乎是最好的方法,保衛所的那些人本就為難,因此沒有怎麼猶豫就同意了,甚至還找來輛解放牌的卡車載陶家叔叔與眾人。
於是兵分兩路,陶湘帶著陶家嬸嬸回旅館清洗,剩下的人都跟著陶家叔叔去鄉下找當年女嬰的埋骨處。包括陶蘭也去了,不到最後一刻,她還是不能說服自己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