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魏穎又何止知道,在聽了顧景恩那番不懼與陶湘公開的話後,惱怒之餘更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在絆腳這種小事上報復報復,可她心底的怨恨卻一絲也未減,尤其今晚聽說了陶湘要去文藝團的事後,簡直不敢相信這種品行不堪的女人也配。
外人所思所想決定不了陶湘的心情,在看到隔間床下包著石頭的紙上一個蒼勁「好」字後,她內心的晦重陡然消失了,隨之出現的是喜悅。
顧同志答應了,那還差的就是去隔壁屯邀請王毅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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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三四月青黃不接,屯裡各家各戶都已經把去年分的薯糧吃得差不多了。
然而新一季的主糧又剛下種還未長成,除了那幾戶被魏知青給錢給票換飯食吃的人家和屯幹部們過得稍好些,絕大多數都只能煮些菜湯撒把陳面勉強飽腹度日,期待快快度過這段時間。
西廂陳家本來也該是這樣,旮沓屯是貧困屯,她們家更是貧困屯裡的貧困戶,往年實在揭不開鍋的時候,陳阿婆都要領果果一起去外頭討一段時間的飯,直到夏初屯裡發下聊勝於無的春糧。
但如今有了陶湘,陳家的境遇比起從前大不相同。
首先,因之前知青們集體去黑市買糧犯錯,屯裡為表懲罰將每個月給知青們的生活費改為分發口糧,按市價折算直到安家費清零,而這個變動從前大隊長那流承至今,發的也都是屯裡去年底積攢的白心紅薯等劣糧,陶湘純屬牽連。
但好壞都是糧食,每月屬於陶湘的那份口糧被老支書派人送到西廂時,陳阿婆從來都是高興的。
其次,更別提陶湘還能月月去鎮上領烈士家屬補助與津貼回來。
鎮辦事處的好東西不少,連少有的富強粉和精米白麵都有,陶湘饞精糧與葷腥,每次都會用定額糧票換那些好糧食回來,若是領到的肉票不少,還會帶些豬肉與骨頭回來做肉熬湯,糖果與糕點也隨時補充,她很大方,向來都會與陳家祖孫倆分享。
沾了陶湘的光後,陳家再沒扛過餓,半年來兩人精神了很多,瘦弱的果果身上也長了些肉。
正逢四月的津貼也待領取,陶湘便打算在一天裡同去隔壁屯約王毅軍的事一道辦了。
第二天一早,陶湘在隔間換衣服的時候,陳阿婆坐在床上教果果做針線活,老人視線越發模糊,許多事慢慢都得交到果果手上。
古舊的床下幾大筐去年秋收後積攢的紅薯都已吃盡,唯獨鐵皮櫃裡還剩下十來顆及一小袋玉米麵,還有便是上個月陶湘剛揹回來的蕎麥精細糧,一大袋三十斤。
陳阿婆煮飯時小心得很,每次摻精糧都不多,且陶湘飯碗裡永遠都是最乾的,也正因此,陶湘才放心將糧食都交給她來保管。
陶湘穿了件薄襖出隔間,一邊背起牆邊的空竹簍,一邊主動問陳阿婆道:「阿婆,我去鎮上了,家裡還有什麼東西要帶嗎?」
陳阿婆聞言墊著腳下床去開鐵皮櫃門,只見裡頭的東西幾個月下來消耗了不少,油瓶空了,糖罐子也見了底。
「要稱油量糖了……」陳阿婆將餘油倒進空碗裡,將瓶子遞給陶湘。
「行,今天我辦完事買些回來。」陶湘接過油瓶放進竹簍裡。
她副票中含有油票糖票,還是兩人份的,上個月領了沒用,加上這個月就攢了不少,不像農村只有在年末才能分到豬油麥糖嘗嘗油味甜味。
就在這時,四合院裡進來個中年婦女,嘴角生著一顆大黑痣,臉上帶笑,直直往西廂裡來:「陳嬸嬸,陶知青在嗎?」
西廂的門沒關,那人徑直走了進來,陳阿婆連忙手腳麻利地把鐵皮櫃門關了,這才轉身招呼。
原來是十里八鄉專給人結親的媒婆王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