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婆不知道什麼叫「正面硬剛」,但看著日漸變換了性子的陶知青,她心底忽而隱隱升起了一種依賴感。
「阿婆,把雞湯再熱熱吧,吵得正好有些餓了。」笑得眼睛彎成月牙的陶湘摸了摸肚子,雖然廢了一塊肉,但看到這麼長一齣戲也算值。
「別剩了,咱們把多的都吃掉吧,省得再被人惦記上。」
就著鄰居趙家的嘈雜聲,三人圍著煤爐繼續大口吃喝著。
於是這一晚,託陶湘的福,陳阿婆和果果吃肉吃到飽腹,大家捧著滾圓的肚皮,連表情都是滿足的。
一牆之外的顧同志也放下了心,他還以為陶湘會吃虧,沒想到……
黑暗中,男人的嘴角輕輕地勾起。
另一廂,趙家嫂子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等丈夫半夜打好牌回到家裡,她忙不迭憤憤不平地告起狀來。
對於蠻橫無理的妻子,還算有些腦子的趙家當家其實並不重視,但對自己的三個孩子他還算珍視。
因此等聽完趙家嫂子添油加醋的抱怨後,他摸了把下巴上的胡茬:「別急,剛在大隊長家裡聽了一會兒,馬上這知青的地位怕是要翻個個了。」
「怎麼說?」趙家嫂子好奇追問。
但丈夫卻不和她說了,翻了個身兀自睡去。
第二十章
從九月第一批知青上山下鄉到現在十一月,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裡,北地各知青委收到的生產隊抱怨投訴不計其數,甚至還有知青逃跑事件屢次發生, 大大影響了城市與農村的結合,這引起了上頭的強烈重視……
集體會議開過無數遍, 一道新的充滿命令意味的指示開始下發各地暫待傳達,那就是年後即將嚴格要求知青們接受貧下中農教育。
從下鄉建設農村, 再到接受貧農教育, 其間的落差可謂飛流直下。
但現在談這些還太早,猶不知情的旮沓屯知青們仍沉浸在知曉今年過年竟不釋放探親假訊息後的急躁情緒中。
按之前宣傳時所說, 每人每年可有半個月的時間回家探親,然而如今假期被無故取消,他們都得留在這個窮地方過年了,這讓大家回去探望親人與補充物資錢票的期望落了空。
其他幾個知青一連幾天忙著找大隊長雞噪,陶湘倒是無所謂, 無論留下還是離開,總歸都不是她的家, 更沒什麼歸屬感, 當下她正待在陳家繼續悠哉悠哉養傷。
而趙家那三個小鬼頭在吃了趙家嫂子好一頓排頭後,也好久不再敢往陳家來湊, 生怕又如他們母親所說的,著了陶湘什麼道,渾像她是個妖精鬼怪似的。
旮沓屯裡其他吃過趙家暗虧的人家聽說之後卻都笑開了懷,大感暢心, 交流間對陶湘這個不怎麼鬧騰的城裡知青更有好感起來。
但不管如何,陶湘借住在陳家的日子依舊不緊不慢地過著,某天甚至還收到了由鎮上郵遞員送來的陶家叔嬸的書信。
這是陶湘下鄉以後收到的第一封家書,在時間邁入十一月中下旬的時候,書信來回跨度一個半月。
秋收以後的天氣各頂各的好,儘管大風節氣,狂風吹得人麵皮生疼,但平原上陽光卻是熱烈的,曬在人身上暖意洋洋。
裹著件小襖的陶湘半張臉縮在衣領裡,只露出一雙明媚杏眼地蜷在西廂廊下的舊竹躺椅上避風曬太陽,一邊檢視著新到手的信件。
不同於自己寄出去的簡單報平安手信,陶家夫妻倆回給她的可要厚重許多,還夾帶著一個小小的牛皮紙包裹。
將包裹暫先擱置在一旁,陶湘拆開信封,只見裡頭好幾張寫滿了字的紙箋,充斥著對她的濃濃思念與疼愛。
「湘湘乖囡,見信如唔……」
噫……陶湘看著信裡這文縐縐的用詞,只覺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