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湘當然不會拿她這麼些錢,這怕是陳家全部家當了, 全給出去以後她們日子還不知道要怎麼過,因此連連推拒著不肯拿。
躺在床上的陳阿婆又無法硬塞,萬般無奈之下只好推了邊上的果果一把:「快給陶知青磕頭,人家這麼幫襯咱們,果果以後一定要好好聽陶知青的話。」
果果重重地點了點頭, 說著就要對陶湘下跪。
「唉,這是做什麼?不至於, 咱們也是互相幫襯……」陶湘當然也不會受這種「大禮」, 她扶住果果,尋了個由頭急忙避了出去。
可惜果果還小, 不過五六歲的年紀,長得矮小瘦生,還沒有灶臺高,也頂靠不了她做什麼, 能照顧好陳阿婆就挺了不起。
至於別的,諸如生火做飯、下地幹活的事,還是隻能陶湘自己來。
然而接手了家事,陶湘才發現遠不如她想像的那麼容易。
往常陶湘總是習慣待在小隔間裡,口糧交了以後就只管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其他事情很少參與,對於陳家的印象除了客氣貧窮,是自己包飯的房東以外就沒有別的了。
如今近距離一接觸,她才發現這對祖孫倆過得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更積弱些。
陳家的糧食全放在西廂主屋靠牆旁的那隻寶貝大鐵皮櫃子裡,陶湘問陳阿婆討了鑰匙開啟來一看,才發現裡頭的糧食種類單調極了。
一小袋攢剩下的帶皮陳蕎麥,兩大筐表皮完整的白心紅薯,其他表相差些的就堆在老架子木床下。
其間還包括陶湘秋收分到的那麼一些,另外就是一點存放在櫃上層的鹽糖醬醋等,都是她去供銷社裡買來給陳阿婆做飯用的,量本就不多,如今裡頭竟還剩大半,渾似沒怎麼用。
加上新買的三十五斤苞玉米與土豆,這些就是明面上三個人過冬的全部糧食了。
陶湘不怎麼會用土灶煤爐做飯,做了也不敢給病人吃,因此回來後先是沖了幾頓奶粉米糊給陳阿婆當病號飯,自己跟果果則隨便吃些水煮的紅薯蕎麥粥。
粥這玩意好做,混著水燒熟了便成,哪怕口感味道不怎麼樣,但加點糖勉強還算入口。
只是不知道陳阿婆是怎樣做成甜滋滋的,陶湘放了好些糖也只不過帶起一點甜度,到後來索性擱下糖罐子,都不敢放了,生怕全被自己倒完。
果果還是第一次喝到甜粥,捧著碗就不肯放,陳阿婆以前做粥飯時,只單獨會在陶湘的那碗裡放糖鹽,他們祖孫倆吃的還是鍋裡頭沒滋沒味甚至是苦澀的湯露。
陶湘並不清楚裡頭奧秘,她讓果果先自己吃著,自己則給陳阿婆用白麵雞蛋簡單兌了些米糊糊。
白麵自然是陶湘從辦事處帶回來後放到櫃子裡的富強粉,也就是阜新鎮地處偏僻北地,擱大城市裡早一拿出來就被人群排隊搶光了,而雞蛋是她問大隊長從生產隊養殖房裡買的,兩分錢一個,都快趕得上煤炭價。
陶湘先花錢買了十個,全塞在櫃子裡,陳阿婆吃米糊的時候就給她敲一個,同之前對方照顧自己的時候一樣。
不同的是,陶湘那會兒吃的雞蛋是生產隊免費給的,可這回陳阿婆受傷嚴重得多,想吃點雞蛋還得自費買,可想而知之前大隊長也是看在知青的面上給了優待的。
白麵和鹽水攪成的蛋花糊糊剛成型,陶湘又淋了兩滴農家自製的芝麻油,頓時屋子裡充斥著濃濃的香味,聞著香吃著就不知道怎麼樣了。
此時果果已經吃好,小小的人非常熟練地接過陶湘手裡的碗,人一丁點大,手倒是拿得穩,徑直走到了陳阿婆的床邊餵食。
見狀,陶湘開始放心地吃起自己的飯來。
生手與熟手做飯果真是不一樣的,陶湘全程皺著眉吃完自己親手煮的東西,尋思著要不還是去屯裡請個會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