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強是條小尾巴,不管張歆到哪裡,都要跟著。張歆回憶著從前見過的玩意,先後請白大爺做個可以調節位置的小椅子,防止小孩爬出去的帶圍欄的大盆。隨著小強爬牆的本事見長,圍欄圍不住了,張歆只好用一條牛皮帶拴在他腰間,繫上繩子,繩子另一頭拴在某個極重的物品上,以此限制他靠近危險區域。
有時,張歆也覺得對不起孩子。若是留在段府,小強是嬌貴的小少爺,前呼後擁的,哪會象現在,被她這個媽當小狗一樣拴著。如今只有她一人,雖然白家夫婦幫忙做了很多雜事粗活,許多事還得靠自己,有時真顧不上小強。
小強倒是一點不在乎,只要能看見媽媽,聽見她說話,手邊再有兩三件媽媽確定安全,給他玩的東西,就能樂在其中。玩厭了,東看西看,儘量用眼睛手腳甚至牙齒去探索這個世界,等著媽媽閒下來,抱著他坐在桌前講故事,一邊用木炭在刷了漆的木板上寫寫畫畫,或者等媽媽端出特意為他做的食物,樂呵呵地坐在邊上,看他別吃邊玩。
過一陣,張歆會出去一趟。一開始是利用小強午睡的時候,託給白大娘,自己趕著出去處理一下銀票,再打聽些訊息。後來,白大娘問起是不是該過一陣帶小強去謝二老爺家讓祖母和父親看看。小強也大了些,天氣也暖和了,張歆便從善如流地帶了小強出門。那條少人知的小巷,充當了化妝室和更衣室。張歆和小強常在那裡改頭換面。
段家奶奶幾個月不露面,失蹤的訊息漸漸壓不住。段府對外的說法是得到對頭意圖擄走他們母子,逼段大爺就範,段奶奶情急中帶著孩子出門避難,不料中途迷路走失。然而,幾個月過去,段大爺掃清對頭,收編對方勢力,穩坐鹽幫老大,段奶奶還是毫無訊息。
漸漸地,城裡有了其他說法。其中之一是:段奶奶母子已被段大爺害了,焚屍滅跡。據說是因為謝家一位小姐同段大爺勾搭成奸,在少爺百日宴那天,同段奶奶說要嫁段大爺為貴妾。段奶奶同段大爺吵鬧,被段大爺失手給殺了。
這訊息還是白大爺在外面聽說了,回來講給白大娘。白大娘告訴張歆的。
段世昌是真的要娶二房了,卻不是謝青鸞,而是一位姓錢的小姐。錢小姐的父親是位晉商,與段世昌有生意來往,主動提出將庶出的一個女兒,給段世昌做二房,好加強兩邊的關係。錢老爺錢小姐著眼的當然不是二房。段家奶奶與少爺失蹤日久,毫無音信,二房生下兒子,離正室夫人的位置就只有小半步。
眼看段世昌善後工作做得很好,張歆放心了。前途會有艱險,但至少沒人通緝捉拿。
山東來信,那邊事了,陳家中秋後就會回揚州。
所謂丈夫婆婆,甚至謝二老爺家的人,始終不露面,憨厚的白家夫婦也開始狐疑起來。
張歆知道,該走了!天氣轉涼,怕冷的她也該往暖和的地方搬遷。
她編了一番說辭,說丈夫要以平妻之禮娶進新人,她苦求無效,還被婆婆丈夫記恨,只好往南京託庇於義母和表哥,路上不熟,還求白大爺送她一程。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白家夫婦對張歆和小強都很喜歡,懷疑不滿倒是對她口中的“丈夫婆婆”多些,聽說他們要走,還有些捨不得,卻也知道不論怎樣,張歆都不適合常住下去。
白大爺陪著自家爺行商,走過不少地方,南京也去過幾遭,認得一個可靠的船家,先去說定了。
到得碼頭,張歆一下轎,就看見不遠處站著的重陽,心裡一驚,連忙把小強摟得緊些,拉起斗篷,垂首跟在白大爺身後,往船上走。
段世昌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只是張歆走得太巧妙,讓他們尋不到一點有用的線索,尋不到方向,只好時常派人在附近幾個碼頭車行打聽著。張歆可能以不同面貌示人,也給尋找帶來難度,只能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