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堂皇的新年賀詞釋出完畢。皇帝在原地站立片刻,等著導播示意結束,方才對工作人員們微笑示意,大家則紛紛起立還禮。氣氛並不因此輕鬆,大家都知道皇帝因為儲位之事,最近的心情並不如何愉快。沈斯曄雖然和父親的關係清淡一如涼白開,卻也並不願意起矛盾,還是盡力扮演著孝子角色。他心裡認命的嘆了口氣,收起手機迎了過去。
回書房的路上,皇帝似乎一路都在沉思。沈斯曄跟在父親身後半步的位置,也在想著自己的心事。他們身後的一應助理秘書人等自然也不敢貿然開口,一行人沉默的走回了太極宮二樓。
到了書房門口,沈斯曄告退。皇帝面上無波的盯著他看了半天,他只能半低著頭看著地板。彷彿有巨大的無形壓力直迫過來。座鐘秒針和著他的脈搏跳動的節奏,周圍鴉雀無聲。
過了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久,皇帝才淡淡的開口:“退下吧,別忘了下午的晚宴。”
一行人大氣不敢出,沈斯曄神情恭謹平靜的答應下,彷彿對奔湧的暗流並無察覺。這個新年下馬威到底是做給誰看的,他既無興趣也不關心;唯一能確定的是,父親仍對寄以厚望的長子辭職這件事耿耿於懷。
有人過來問:“殿下,要不要現在去把公主接回來?”
沈斯曄看一眼機械腕錶。十一點五十分。
讓妹妹再多陪一會母親吧。
他回到自己的住處,坐在窗下沙發上心不在焉的翻著報紙。遷到東宮得等到年後,他仍然住在自己原來的居處。翻到國內時政版,終於不再是連篇累牘的八卦花邊訊息。沈斯曄端了杯加了牛奶的錫蘭紅茶慢慢喝著,一目十行的瀏覽。正要翻頁,角落裡一篇不大的新聞忽然映入眼簾:
我前任駐美大使順利當選為國際法院法官;副標題:聯大負責人稱眾望所歸
沈斯曄怔了怔,仔細讀完這篇報道,跳起來快步走回書房,從書架底層找出本已經半舊的國際法學。翻開結語,作者用溫文的語氣感謝了師長友人。他的目光一目十行的跳過這些套話,把書從後往前翻到扉頁,果然找到了再版序。
“……感謝我的妻子對我研究工作的支援,還有我的孩子們,是你們給了我生活中最大的樂趣。”
沈斯曄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這句話上,良久方珍重地把這本書收到了襯著絲絨的抽屜裡,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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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晚宴定在下午五點於含光殿宴會廳開始。四點四十,盛裝的賓客們已經全部落座,嘉音卻還沒回來。沈斯曄看一眼休息室裡面無表情的皇帝,心下嘆了口氣,出門去給嘉音打電話。小女孩的手機居然沒開。等到沈斯曄輾轉接通車載電話,嘉音在那邊都快哭了:“我已經到門口了……路上有雪車開不快,你就等我一下好不好?我一定趕得回去……”
沈斯曄只能答應幫她盡力拖延時間。嘉音果然是趕回來的,一回來就衝進盥洗室。換好白色錦緞禮服,嘉音邊捋絲質的長手套對沈斯曄得意表功道:“我說我就能來得及吧~”
沈斯曄靠著牆嘆了口氣,指指她的頭:“沒戴穩。”
“人家不習慣麼,頂了一頭的珍珠鑽石,沉死了。”嘉音梗著脖子喋喋抱怨,“長此以往,我非得頸椎病不可。幸好只有這種場合才要戴著,哎我好像記得哪個國家的王后就是被王冠壓死的,大姐姐多聰明啊昨天就回去了……哎喲!”她猝不及防,險些踩到自己的裙角一跤栽倒。
沈斯曄面無表情的拖著她的手腕往休息室走:“別廢話了。”
皇帝並未對女兒的遲到多說什麼,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太后看見嘉音,慈愛的招手讓她過去。嘉音提著曳地的裙襬,小心地繞過茶几走到祖母身邊,沈斯曄看見嘉音小聲對太后說了些什麼,神態親密,太后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