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後,祁岡出門散步時車禍身亡,肇事者逃逸。
沈斯曄看到報紙時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轉頭去研究菜譜。
祁岡是沈斯煜的叔岳丈,身後喪事辦得頗為隆重,但相關報道卻是寥寥無幾,祭文裡也是含糊其辭。等到了十一月末,人們忽然聽說祁家公司陷入資金鍊斷裂,旗下的幾隻股份大跌到底,為週轉資金不得不低價轉讓了手裡的幾家工礦。受讓人是新成立的公司,但細細追究,卻能發現這其實是蘇家和謝家隱蔽的聯合手筆。
不出半個月,昔日赫赫揚揚的祁氏集團已經申請了破產保護。在各方勢力錯綜複雜的欖城,那一份勢力自然被近乎分贓的接手,而祁岡無疑成為了忻都眾勢力推出來的犧牲品——他跋扈了十幾年,得罪的人已經夠多了。
而這時,靖王夫婦還毫不知情。沈斯煜瞞著妻子打聽了一下,隱約意識到內幕不淺,之後就果斷的稱病閉門謝客了。至於祁岡的獨子、亞穆納河之子的締造者之一、那位燕大的物理學博士,他和他的反政府武裝自始至終保持沉默,沒有發表過任何態度。
但更深的政局風雲,就不是超脫於黨派之上的皇室所能參與了。
沈斯曄對此事表現出來的冷靜和堅韌幾乎超出了羅傑的想象。他與皇帝打電話密談了一個鐘頭,這件事彷彿就此揭過,他依舊是以“訪問遊學”的名義留在海外。他的身體狀況不適合乘飛機,於是索性留在了葦園。
錦書進了十一月底就忙得昏天黑地。約瑟夫教授的專案在收尾,她自己的畢業論文剛做過中期報告,還要兼顧著艾倫和沈斯曄兩頭,忙得日月無光。沈斯曄倒是乾淨利落的申請了延期一年畢業,每日裡悠閒的讓她眼紅。
或許是病榻上的人希望獲得更多的關注;錦書隱約覺得,沈斯曄對她的依賴日漸加深,偶爾深到了牛皮糖的程度。至少,她之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光輝燦爛冷靜強大的皇儲殿下居然還會撒嬌。躺在病床越久,他往稚齡幼童的方向就走的越遠。當他終於能擺脫輪椅靠自己的腳走路時,所有人都偷偷鬆了口氣。
鬆了最大一口氣的錦書卻有一點失落。
大概在正常的日子裡,他不會帶著孩子氣的安然神情、拉著她的一角衣服沉沉睡去。
從那個夏夜裡的坦然告白開始,沈斯曄在表達感情上一直是主動一方,不可避免的決定了他們相處氣場的強弱。他有種希望能把她藏在自己羽翼下的感情,然而比起被捧在手心呵護的密不透風,她更願意擔當起“保護”與“照料”的角色。
何況……他的家庭實在是太麻煩了。
錦書確認自己對他的感情,但卻不願去想未來的事情。那種生活方式離她的預想過於遙遠,離她的理想也太遙遠了。有時候,她甚至會被淺淺的憂慮攫取心神。但那畢竟是未來的事情,她想。
還可以暫時逃避,那麼就暫且視而不見好了。錦書十分鴕鳥的想。
或許是她這些天往威鎮跑得實在太勤,某天夜裡,她從實驗室疲憊不堪的回來時,端著一碗蔬菜沙拉的瑪麗終於忍不住問:“勞拉,你那小王子男友怎麼只讓你去看他,從來都不來看你?”
錦書怔了怔。她知道沈斯曄受傷需要保密,不免在心裡飛快地搜尋著理由;這一瞬間的猶豫讓瑪麗自以為發現了真相,不由得嘆了口氣,坐到錦書身邊。
“勞拉,別陷得太深了。”她遞給錦書一柄叉子。“你又心軟又戀舊,萬一他對你不是真心的,你怎麼辦?你連什麼叫報復都不懂吧?”
錦書正嚥下一塊乾酪,聞言險些嗆到。“我覺得……還好吧……”
“我比你有經驗。”瑪麗一哂。“看他的表現可不怎麼樣。你這樣單純好騙的小女孩是花花公子最喜歡玩弄的型別,你知不知道?”
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