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怎麼躲到這裡了?奶奶那邊還在找你呢~”
母子二人正在各自沉思,殿門一開,嘉音裹著玫紅的披風,一朵火苗似的跑進來。小姑娘因為兄長要迎娶新婦,特意穿了鮮妍明媚的衣裳,雙頰因為寒冷和興奮而一片嫣紅。“哥哥你幾點去嫂子家迎親?帶上我好不好?”又蹭到沈斯曄身邊坐下,喋喋說話。她還是孩子心性,最喜歡熱鬧,“我剛剛去東宮,嫂子她們還在抱著佑琨坐床呢,佑琨抓著我的衣服就不放手——你們怎麼,都不說話?”
她安靜下來,小心地看看母親和兄長,清圓的眼睛裡微微疑惑。“……哥哥?”
“你在這裡喋喋不休,誰插得進嘴?都及笄了還這麼淘氣,看你嫂子進門之後不笑話你。”聽母親這樣笑著說,嘉音自然撒嬌不依。沈斯曄看著妹妹在母親懷裡扭來扭去,只是微笑。她向母親撒了會嬌,忽然好奇道:“不知道何姐姐這會在做什麼?哥哥你有沒有心靈感應啊?”
謝皇后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腦袋,看了眼座鐘,沉吟道:“十一點……現在大約在冊封。”
沈斯曄頷首表示同意。錦書要先被冊為太子妃,才有資格穿戴鳳冠吉服,才有後面的醮戒親迎。想到她穿上大紅衣裳的樣子,心裡一熱。嘉音大感興趣,便攛掇沈斯曄給錦書打個電話:“這是你們結婚前最後一次說話,再不打電話,就再也沒機會了~”
謝皇后輕斥道:“胡鬧!”
還沒等沈斯曄笑著說話,一位太后宮裡的女官匆匆進來,先向皇后一禮才躬身道:“殿下,醮戒吉時已至,請您即刻去奉天殿!”
方才還在聒噪的嘉音忽然靜下來了。母女倆都有些說不出話,看著沈斯曄沉靜地站起身,略正衣冠,在謝皇后身前長身跪下。嘉音不敢繼續坐著,慌忙斂裾起身避開。
青年玄衣纁裳,眉目清朗,屈身而跪也毫無卑下之態。他向母親拜了三拜,方直起身,那雙與她如此相似的眼睛裡,是一片清澈堅定。“母后養育之恩,教導之德,兒永世不敢忘。”
謝皇后心下悲欣交集,一股酸澀熱流從胸臆間直湧上來。十幾年的光陰一閃而過,縱使她素日柔和沉靜,此時也已是淚盈於睫。輕輕拭了拭眼角,眼前卻仍是模糊的。謝皇后扶起兒子,抬頭為早已比自己高很多的孩子理了理冕冠,輕輕整好五色旒珠。
“好孩子,媽媽知道。”
巳時末,奉天殿。
早已備好的皇太子儀仗在殿前廣場裡列隊,預備稍後的親迎。殿前侍從官和近衛們來來往往,偌大的地方卻是鴉雀無聲。黃鐘大呂的莊重旋律裡,沈斯曄站在丹陛下,眉宇間從容沉靜,一任寒風把冕服吹亂。內閣成員與上下兩院議員代表已經進殿,他安靜地等了一會,贊禮匆匆自殿內出來,躬身道:“殿下請隨下臣來。”
皇帝端坐在御座上,默然看著次子隨著贊禮進殿。一眾元老高官們屏息靜氣,注視著青年挺拔秀逸的身影。他們中不少人第一次見到皇儲著袞冕,竟有幾位三朝元老激動的老淚縱橫。元老院院長陳珉一直神色平靜,此刻也多了幾分動容。當年意氣風發的毅宗陛下,終於又回來了!
皇帝把他們的反應都看在眼裡,心下愈發疲倦。司爵斟上酒來。沈斯曄在醮戒位振衣跪下,靜靜等待,脊背筆挺如松。他的這個孩子永遠都是充滿耐心的樣子,不溫不火地得到了最好的一切,只是不知道,對皇位他能耐心到幾時?
皇帝在心下無聲地嘆了口氣,疲憊地說:“往迎爾相,承我宗事,勗帥以敬。”
沈斯曄長拜道:“臣謹受命。”
他恪守禮儀,並沒有抬頭看君父。贊禮行禮後上前引導,帶皇儲從奉天殿左門出去。這樣,便算是完成了親迎前的醮戒之禮。殿外樂官正在靜候,見他走出大殿,忙奏響了麾竿梗龞恰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