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邊臉頰上赫然挺著兩個大包,甚至在月光下落出陰影,夏意笑著戳了戳,無辜笑:&ldo;我自小不遭蚊蟲咬的,爹爹也是。&rdo;
&ldo;……&rdo;還有這能耐?
&ldo;許是你的血要甜一些呢?&rdo;她撤了方才的難過,笑著寬解他,&ldo;月賞夠了,流螢也看罷了,不若就下去罷?&rdo;
免得呆在這兒他還被咬。
臉還癢著的景深頓住,蹙額撓了撓耳鬢,遺憾地想,今夜大抵是說不出那話了,只有再等上一等。
下去時候也是夏意先,景深在屋頂上給她鼓勁兒,等她腳尖挨地時他才安心,把竹簟薄衾扔下去後就託著傻福寶往下。
原本走得好好的,福寶卻在半道頑皮,前腿一伸往下撲,後爪掛在景深衣裳上,牽扯之下景深腳一滑竟從木梯上頭跌了下來。
重重一聲,然後就聽他悶哼抽氣聲。
&ldo;景深!&rdo;夏意扔開捲到一半的竹簟奔向景深,他側臥在地,抱著腳腕,額角青筋都露出來。
小姑娘才收住沒多久的淚此時又往外冒,但咬著唇沒哭出來,將景深扶坐起來,顫著聲兒問他能動與否。
景深忍過一陣疼,額頭已滲出汗來,臉色蒼白,夏意單看著就疼,眼下先生不在家,她沒法子便跑去臨院敲門。
阿溟被帶來院裡時景深已緩過了最初那陣疼,替景深看腳傷時夏意就兩手託著景深後背,躲在他身後偷偷紅眼睛。
習武多年,這等腳踝脫位阿溟雖見過不少,卻也不敢貿然替他復位,當即決定往白頭尋那癩頭先生,若索了富貴叔的馬,騎得快些只需一炷香的時候就能趕回來。
夏意在阿溟去後,聽他囑咐打了井水,拿涼帕給景深敷腳。景深忙抓住她手腕,從她手上接過濕帕子自己敷:&ldo;我來就是。&rdo;
覆上涼意,景深眉頭又擰了擰,兒時掉馬後滾了幾圈兒都未曾摔傷,今日竟因貓扯了把就摔傷了腳,實在倒黴。
還……還偏偏摔在夏意麵前。顏面全失,何談氣魄?
看他皺著眉頭,夏意抹了把淚,置氣道:&ldo;往後再不管福寶了。&rdo;
福寶就守在不遠地方,像是知道自己做錯事,尾巴繃得直直的,動也不敢動。
&ldo;你別哭啊,我這會兒不疼了。&rdo;景深寬慰著她,還笑扯扯的。
她雖不信,卻還是停了淚,默默換著濕帕子,然後找來柄扇子替他扇風,景深因傷處一陣陣疼著,便也安靜下來,良久只聞蟲聲。
&ldo;我給你唱小曲兒罷?許聽著聽著就不痛了。&rdo;
&ldo;嗯?你還會唱小曲兒?&rdo;
夏意沒點頭也沒搖頭,而是清了清嗓子直接唱起來,一首吟誦月光的曲子,恰也應景,嗢咿軟語……
果然聽著聽著就不哪般疼了,良藥苦口在今夜便有了另一說法,良藥難耳。
實在難為聽。
平日說話軟綿細潤的小姑娘,怎唱起小曲兒來恁的難聽?
而夏意,這還是她懂事後頭回這麼肆無忌憚地唱曲兒,曲子是從芝婆婆和阿雙姐姐那兒學來的,她們則是從她娘親那處學來的,她本歡喜得不得了,卻因唱得荼毒人耳就作了罷,這會兒給景深唱,臉始終熱著。
耳邊傳來馬蹄聲時她才收聲,只聽外頭人埋怨:&ldo;哼,教你騎慢你不聽,這下老夫腿軟了,還不是得你扶著。&rdo;
兩人齊看去門邊,阿溟攙著癩頭大夫進來,肩上還背著個大藥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