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焦的壯漢說完,便即朗聲吟道:
“呂道人太無聊,八百里大湖,飛過去,飛過來,一個神仙誰在眼?範秀才真多事,數十年光景,什麼先,什麼後,萬後憂樂獨開心!”
複姓淳于貂裘少年,聽焦姓壯漢吟罷,拍案笑道:“此等境界言語灑脫,竟境空靈,但虛幻神仙,可以不必在眼,但我們卻不能不予關心!須知軫念疾苦,濟救民物,是義不容辭的,公侯將相,與處江湖之遠遊俠英雄共同之責任。
青袍道長拈鬚微笑說:“淳于老弟俠骨仁心,果然是當世英豪中的青年英俊!來來,貧道用我這特地帶來參餌珍品製成的‘牡丹春露’,敬你一杯!”
揭開醬色酒罈的壇口封泥,頓覺濃香挹人,替在座的粗壯漢,各自倒了一杯色如琥珀美酒!
貂裘少年沾唇略嘗,便即一傾而盡,向東陽道長拱手含笑道:“道長此酒絕佳,‘牡丹春露’之名,尤覺濃豔淳于俊拜謝嘉賜!”
粗豪大漢也把杯中之酒飲完,軒眉笑道:“淳于老弟,我焦天嘯的看法,卻與你略有不同,老道此酒雖頗濃烈,但名稱卻嫌太俗!你們卻嚐嚐我這自釀‘玉壺冰’酒!”
一面說話,一面自桌下取出一隻半斤左右的青瓷酒甕,替淳于俊、東陽道長,各自傾了一杯。
東陽道長見杯中之酒,色呈淡青,入口嘗,清芳無比,不由點頭笑道:“焦兄此酒,果然別擅勝場,玉壺冰之名,也比牡丹春露高雅……”
淳于俊不等東陽道長說完,便即笑道:“道長何必過謙?名稱好壞,只有適合與否。玉壺冰高雅無倫,酒遂以清芳取勝,牡丹春露堂皇富麗,酒則以濃冽見長,故而春蘭秋菊,上下無分!倘若互易名稱,即嫌不當的了!”
焦天嘯大笑道:“淳于老弟高論,焦天嘯極為佩服!但你不要只說不做,我卻不曾見你帶酒來呢!”
淳于俊斟了一杯“玉壺冷”酒,往洞庭湖上望去。只見一葉扁舟,自君山方向,衝雪而來,遂對東陽道長,及焦天嘯笑道:“湖上那種衝雪扁舟,便是小弟送酒之人,但我酒資還未曾付呢!”
東陽道長見舟上只有一人,彷彿是漁家少女,雙槳如飛,舟行極速,剎那以後,便到岳陽樓前,提著一小小酒瓶,離舟登岸!
焦天嘯注目樓口,只見走上一位身著青布短衣,青布攏發,十七八歲的農家少女。裝束雖極其樸素,但鳳眼秀目,瓊瑤玉鼻,姿色極其清麗可人,手中提著一隻七八寸的白瓷酒瓶,盈盈走到三人座前,向淳于俊微微施禮說道:“淳于公子,酒已送到!”
淳于俊對於這位送酒的漁家少女,並不傲慢,離座起身還禮,並脫下所披貂裘遞過,含笑說道:“有勞姑娘冒雪遠來,這件貂襲,敬請代奉林老丈,聊表微意!”
林姓青衣少女,毫不客氣接過貂裘,向淳于俊淡然一笑,便下樓登舟,蕩槳衝雪而去。
東陽道長與焦天嘯二人,見淳于俊竟以貂裘換酒,而又僅僅換的是七寸左右的小小一瓶,不由得詫異!
但淳于俊卻不以為意,只是依欄遙望青衣少女,漸漸隱入大雪之中的背影,微覺出神。
焦天嘯看出幾分蹊蹺,方自哈哈一笑,淳于俊業已發覺自己有點失態,回身把兩道入鬢劍眉一軒,縱聲吟道:“江水東流未肯休,相逢且醉岳陽樓,不惜千金貪一聚,為君換酒脫貂裘!”
焦天嘯拊掌讚道:“好一個‘不惜千金貪一聚,為君換酒脫貂裘’!淳于老弟,果然豪邁無倫,但一襲貂襲,只換得七寸左右的小小一瓶美酒,未免也太過名貴了吧!”
淳于俊微笑說道:“這酒是歷年積取上等的臘梅蕊間香雪,再以新放百花,合釀而成。用百花釀酒,固已甚難,那積取梅蕊香雪之舉,更屬非易,故而要釀製成這七寸大小的一瓶美酒,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