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要咖啡嗎?&rdo;哈雷問。
&ldo;還是不要好了。&rdo;
藍尼(他在兩年前因車禍而折斷肋骨,至今尚未完全痊癒)把腳縮起來,好讓這個老人從他旁邊走過,慢慢坐在角落從一九八二年來便專屬他的座椅上。蓋利順了一下嘴唇,把口水吸回去,粗糙的雙手交疊放在柺杖頭上。他看似非常疲憊,形如槁灰。
&ldo;看來,天快下雨了。&rdo;他慢條斯理地說:&ldo;我全身的關節都在痛,糟透了。&rdo;
&ldo;這是個糟透了的秋天。&rdo;保羅說。
沒有人答腔。火爐的暖氣籠罩著整個店裡(哈雷死後,這家店就不會再開了;甚至,在他死前,如果他最小的女兒也決定離開此地的話,這家店也會提早結束),暖氣瀰漫店中,覆蓋在這些老人的外衣上,而且似乎想往外鑽,飄至貼有海報的玻璃窗,向店前的空地張望。這塊空地過去曾是加油站,但早在一九七七年就被莫畢爾汽油公司拆掉了。在店裡的這些老人,他們絕大多數都有小孩,而且這些小孩大部分都離家搬到較繁華的地方去了。在這家店,除了當地幾個老人或偶爾路過的旅客會光臨外,幾乎沒有什麼生意可言。這些老人總是坐在這家店裡,即使在七月天,也是穿著內衣坐在火爐前。老卡特伯總愛說最近又有誰要搬進鎮上,但是近幾年的情況糟透了,人口不斷外流,這座小鎮正逐漸走向死亡。&rdo;
&ldo;是誰在喬伊的房子加蓋新廂房?&rdo;蓋利打破沉默說。
老人們一起轉頭看著他。老卡伯特拿起火柴,擦著火,點著菸鬥;火柴棒冒著橙紅火光,逐漸灰白捲曲。最後,老卡伯特把它扔進火爐中,然後開始抽起菸鬥。
&ldo;新廂房?&rdo;哈雷問。
&ldo;是啊。&rdo;
一陣淡藍色的煙霧自老卡伯特的菸斗升起,飄在火爐之上,如漁夫撒開的漁網般,向四周散去。藍尼歪著下巴,一隻手搔著脖子,露出一副焦躁的樣子。
&ldo;我不知道這件事,&rdo;哈雷說。他的語氣堅定而具權威,似乎一句話就能代表店裡所有人對這件事的看法。
&ldo;他們從一九八一年以來,就再也找不到新買主了。&rdo;老卡伯特說。大家知道他說的&ldo;他們&rdo;是指&ldo;南緬因紡織公司&rdo;和&ldo;南緬因銀行&rdo;,不過他的意思是指&ldo;麻薩諸塞集團&rdo;。在喬伊上吊後一年,南緬因紡織公司接管了喬伊的三座磨坊,包括他在山坡上的房子,但是聚在布朗尼商店的人們都認為,這個名字只不過用來掩人耳目……有時他們會把它稱為&ldo;法律&rdo;。這些人痛恨法律,痛恨法律衝擊到他們的生活,衝擊到他們友人的生活。但是,他們一想到因為法律而讓喬伊的資產轉手,想到那些生意人可能進行的金錢計劃時,便又興起無限期待。
南緬因紡織公司、南緬因銀行和麻薩諸塞集團,都從喬伊的三座磨坊獲得不少利益,但是他們卻未除去這棟令布朗尼商店的老人們恨之入骨的房子。&ldo;它就像黏在手指上的鼻屎,彈都彈不掉。&rdo;藍尼曾說,其他人也都非常同意這個說法。&ldo;就算是那些資本主義的吸血鬼,也沒辦法除去這棟房子。&rdo;
老卡伯特和他的孫子安迪最近處得很不愉快,而這都是因為喬伊那棟醜房子的所有權造成的……雖然除了這點,還有許多潛在的因素造成他們情感破碎,但無疑的,這房子是最主要的導火線。在一天晚上,當都是鰥夫的祖孫二人在小卡伯特的家中吃晚飯時,發生了激烈的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