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時,我渾身有點困痛,口乾,頭也覺得暈暈乎乎,翻來覆去再也睡不著了,叔父手搭在我前額上,摸了摸說有點發燒。早晨叔父把帶回來的苞谷面饃放在我身邊,可是我一口也不想吃,只喝了兩半碗涼水,全身虛晃晃的不由自己支配,懶懶的躺在鋪在木地板上的葦蓆上,昏昏沉沉的眼睛直直的望著房頂,那種孤獨寂寞煎熬油然而生。更加思念母親,何時才能相見!強忍著沒有失聲痛哭,禁不住的熱淚清鼻打溼了棉被和衣襟。中午叔父給我帶回來一大碗麵條,在叔父的勸說下,吃有半碗,實在沒有胃口,大張著嘴想嘔吐。叔父摸摸我的額頭說“還有點發燒”,憐惜的那種眼神露出無奈。
叔父上工走後,約下午三點鐘,我感到頭很沉,頭痛欲裂,像要爆炸一樣,清鼻涕轉為濃稠的鼻涕,阻塞著鼻孔,只能張著大嘴喘氣。叔父操心我有病,今天早早的就回來了,還拿回一塊生薑,端了一點醋,從口袋裡又掏出一塊青瓷碗碎片。薑湯熬好了,叔父讓我坐起來,嘴張開,舌尖向上翹起,他手拿碎瓷片猛戳我的舌後黑筋,流出數十滴血,後又趁熱喝了一大碗薑湯,然後矇頭大睡,不大一會滿頭大汗淋漓,渾身也汗漬漬的。半夜醒來,感覺好多了,燒也退了。第二天早晨病已痊癒。叔父也喜笑顏開,我艱難的打了個哈欠,又重重的打了幾個噴嚏,家鄉習俗打噴嚏是情人對你的思念,親人那就是媽媽。
走頭無路共產黨送福音
經過20余天的緊張勞作,田野裡的莊稼已全部收完,新長出的麥苗覆蓋在黃土地上,廣闊的田野瞬間又變得翠綠,堆積在各家場地裡的棉花杆,經多天的日曬,原未開開的棉桃也已炸開口,我和三哥又幫幾戶人家把開口的棉桃裡的略溼棉花扣出來,把未開口的棉桃一一摘掉,散放在陽光下。棉田地本來到開春時連耕帶種即可,可當地幾戶人家看到叔父勤勞,又待人忠厚,借用我們還有那兩頭毛驢,又幫他們把棉田地深耕了一遍。
已進入初冬,西北風把樹上的葉子吹落的淨光,只有水磨房旁的竹園仍一片翠綠。我們已穿上了棉衣,睡在水磨房葦蓆上。三個人蓋一條被子,瑟縮著緊靠在一起,用彼此的體溫取暖,許久還感覺不倒暖意。第二天叔父從村子裡揹回來乾草鋪在席子底下,當晚睡在上面暖和多了,來水磨房磨面的群眾斷斷續續,白天若有人來磨面,必須得捲起鋪草,晚上再重新鋪墊好。
半個多月來沒有一點活可幹,我和三哥牽著毛驢在華山腳下放牧,隨手再拾些乾柴。叔父在家做飯,毛驢常常被方圓幾個村的群眾借用,這時我們更加閒的無聊,叔父看看我和三哥漸漸消瘦的樣子,穿著一身舊衣爛衫,就會唉聲嘆氣,淚眼朦朧的,凝聚著滿臉的憂愁。
不知道是閒的無聊,還是祈禱神靈保佑,吃過早飯,叔父要帶我們上華山,從住地水磨房向南,沿著一條彎曲小路向前,東闖西拐,來回折騰,越向上走越看不見有路,一條山間小溪水流急速,擋住去路,根本無法跨越,只有從原路返回,快到水磨房,在比水磨房高約60米處向東沿山坡底有條小路,可到玉泉院。叔父上香後叫我和三哥同他一起磕頭,求神靈保佑一切平安。
晚飯後,來人送給我們多半籃子軟柿子,提起早晨上華山之事,來人說,你們走的路根本不對,就是走對了也不可能上去,中央軍已派重兵把守山口,任何人不準通行,聽說是借用華山天險,就是八路軍能打過潼關,他們守在此負隅頑抗。軟柿子是這樣的,秋莊稼已收割完,一天,我和三哥去地裡拾柴,看到柿樹上軟柿子很多,有的已被小鳥啄成了瓢。三哥特會上樹,我在樹下接應著,不一會摘了約二十餘個,這時樹的主人來了,厲聲高喊捉賊,彎腰拾了土塊扔打樹上的三哥,我們連一聲也不敢吭,他罰我們把所有摘下來的柿子吃完方可走人,我們已經吃了好多個了,哪裡還能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