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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舅父他老人家好得多了,我……我的傷本來也不算怎麼嚴重……”
寒山重點點頭,又轉過身去,低沉的道:
“鄭姑娘,這黃昏,很美。”
鄭妃靠上去一點,輕柔的道:
“你也喜歡黃昏,院主?”
“昭,”寒山重撇撇唇:
“這是大地需要安眠的時候,也是一段生命過去的徵示,但,顯然它們對這世界與空間都極依戀,所以,它們慢慢的去,不捨的去,這時,它們真摯情感流露,一切才會顯得美,美得悽迷,天下的萬事萬物,有許多,往往也只有在終結的時候才會發覺它的至真至美在何處,因為,要過去的,不用再保留。”
鄭妃驚異的凝注著寒山重,她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位狠心鐵膽,動一毛而震兩湖的霸主雄才,竟然還會有如此深刻的感觸。
寒山重牽動嘴角的肌肉,笑了:
“鄭姑娘,方才,你用了一個‘也’字,莫非你也與在下有同樣的嗜好麼?”
鄭妃吸了口氣,輕輕的道:
“在很久以前,我就愛上黃昏了,我喜歡它那一股靜靜的,卻又含著哀傷的美,它令人感到孤寂,也使人珍惜過去了的日子,它散發著冷瑟,更在冷瑟中透露著迷茫,一種無所適從的迷茫……”
寒山重眨眨眼睛,道:
“你很懂得人生,至少,在你這年紀已懂得夠多,我很高興留著你看看將來,鄭姑娘,你是個好女孩子……”
鄭妃的面龐又起了一片紅暈,她低低的道:
“別說我是女孩子,我已二.十五歲了,而你,你也不會比我年紀大……”
哈哈一笑,寒山重緩緩地道:
“年齡只是人類自定的光陰準繩,並非代表著決對的事實,只要心裡年輕,便永遠不會衰老,形態或者變異,但是,氣質卻會隨著心境蓬勃明朗,有人說精神常存,便是這個道理了。”
鄭妃若有所思的望著寒山重,良久,她才悠悠的道:
“院主,我真想不到你是一個如此深刻了解生命真話的人,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有時候你又竟是那樣殘忍?”
寒山重微微一笑,道:
“不是我要如此,是環境逼得我如此,這原因很簡單,因為我,以及浩穆院的數千人都要活下去,假如我們做事不夠堅決,那麼,別人對我們就不會太仁慈了,鄭姑娘,在江湖上闖,有時,不必要的慈悲即是等於對自己殘酷2”
思慮了一會,鄭妃望著寒山重那張在夕陽光輝下的湛然面孔,這張面孔,在此時看去是如此英俊,如此秀雅,卻又流露著深邃的,令人永不能忘懷的男性魅力,似一塊強力的磁石,足以吸引任何異質的物體——假如人也可以稱做物體的話。
寒山重淡淡的在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他道:
“有話要說,喂?”
鄭妃心腔兒大大的跳了一下,她有些憋促的紅著臉蛋,吶吶的道: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告訴院主……院主對我們是這樣好……但是,這件事……”
寒山重撇撇嘴唇,平靜的道:
“大約,是關於三月派?”
鄭妃吃了一驚,怯怯的道:
“院主知道?”
寒山重點點頭,道:
“他們埋伏的奸細都已處決了,怎麼不知道?展飄絮這一著花槍實在耍得不漂亮,喂,很卑鄙!”
鄭妃又輕輕的道:
“展飄絮野心很大,在甘陝,舅父一直為了大局不願與他發生衝突,他的氣焰卻越形囂張,表面上,大鷹教與三月派相處融洽,暗地裡,明暗爭紛的已有很多次了,他們像一條蛇,貪得無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