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氣氛說明一切。
他跟她越來越遠。聯結他們的那根線,終因另一個力量在中間拉扯而崩裂。
送到樓道門口,他說:好好休息。
她說:你也不要太累。轉身。他突然叫:語聲。
她回過身,看到他臉上濃重的感傷,眼睛裡有霧,一層層,蕩起來,彷彿陰天。
恩?她問。
他蕭索笑一笑,說:沒什麼,只是想叫。去吧。
她回過頭,心還是縮了下。
馮至鳴醒來,側過頭,發現窗外迷糊一片,是個大霧天。
舊金山的氣候變化多端,像個還沒成熟的孩子,喜歡翻著花樣招惹人的眼球。偏偏大概除了像馬克·吐溫這樣的文人會一時敏感寫下“舊金山的夏天是最寒冷的冬天”這樣明顯帶有語病的話,匆匆的都市人群關注它不會比關注哪支藍籌股上漲更起勁。於是,初夏這個最美好的季節,整個舊金山經常籠罩在這個孩子因堵氣而撒下的漫天大霧中。
窗戶開著,有水氣氤氳進來。他覺得渾身粘呼呼的,很不爽。昨天,在網上看到語聲和陳劍在釋出會上的照片後,他就像吞了只蒼蠅似的開始不爽。
她的演說很精彩。犀利、激情。
她的笑很絢爛。成熟後的金黃。
可這一切,到底是為了誰?
她優雅轉身,倒向另一個懷抱。當中有幾分鐘的猶豫?
他咧了嘴,不知所謂的笑了。片刻後,痛麻木了他。
他迅速切掉網頁。倒在床上。
她知不知道,他每天都痛不欲生地想著她,像刷牙洗臉一樣,是一道繞不過去的程式。
她知不知道,無論代價多重,他已經認定了付出所有,哪怕自己輸個精光。就為了靈魂一剎那的交會。
可是,在感情裡,知不知道又有什麼用呢,被感動而交付的心怎比得上被愛照亮主動捧出的心滾燙呢。
不知什麼時候睡著的。他喝了點酒。眼中輪番迴盪出她對他的笑,她對另一個人的笑。壓在一起,變了滋味。
本來,看著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他訂了機票打算偷偷回去找她。不料她的最新訊息卻以這種方式猝然站在了他的面前。
她是割捨不掉了吧。她找他,不過是找個替身吧。她說過沒有心的。沒有心,只是身體。
他在酒精中一而再想,鑽進牛角尖。
清晨醒來,天氣以看不清的面目迎接他,他好長一陣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但人是有慣性的。他依然會起身,沖澡,上班。
院門開啟的時候,他忽然看到杜若拎了箱子,站在門口。她穿著雪紡的裙子,凝固在霧裡,像一個單薄的影子。
“你,怎麼來了?”他驚訝。
到美國後,他找過她。先打去電話。
接電話的大概是她表姐,說她上課去了。他留下他的聯絡方式。晚上的時候,收到她的來電。
“Min,你到美國了?”她無限驚喜。
“正好有點事要處理。你走得太急,你家裡人很擔心。”他說。
“有什麼好擔心的,總是當我小孩,一輩子當我一輩子長不大,我現在也挺好。”
他跟她略聊了下學校,生活,飲食、氣候。
她忽然說:你們公司總部在舊金山吧,我現在正申請轉學。
“為什麼?”
她輕輕說:伯克利的加州大學很好。就是,不太容易進。
後來,一個週末,他瞅了個空,去得州看她。
她和表姐一起住一個老公寓。上下層,足有兩百多坪,條件相當不錯。她表姐謝婷在一家銀行做事。年紀二十六七,或者實際上會更大一點,他吃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