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驅入了正廳,尹子駿跟在最後。兩廂的姑娘小子都出來了,唐笙和狄良奔下樓時,邱盈站在廳中,喘息未定,厲聲道:“都帶了刀,須去南山走動一遭!”
第4章 四
保角依邊,處山營也;隔道相望,夾水兵也。
狄良側身半踞在山澗邊的數塊大石之間,左手持弩,右手握刀,斂神屏氣,後背緊貼石壁,緊緊地盯著澗水。
南山澗長年不斷,此刻仍然水聲潺潺,一勾弦月碎在澗中,細浪將岸側厚厚的腐葉一拍一打,一片褐色的暗光隱在夜色裡。
他們趕到之時,附近村落已經高燒火把,將山圍了個嚴嚴實實。見壇保來了,自動讓開一條路。邱盈領頭,九人武服列隊進了山,步履之間弓弩刀劍相擊,輕響不絕。唐笙忽喚一聲大姐,摘了長弓遞上,眾人一看,弓身上下血光流轉,如數點赤星行空。
兇險。
邱盈守上游,狄良守下游。褚霖帶著玉玲、昭昭三面緩緩圍抄。其餘四人,待在外圈合擊。
邱盈布的陣。尹子駿聽了便道,包抄疏漏不得,年紀大些的來。邱盈一擺手,道,這次不同,心思太活絡的,莫要進來,若不是阿霖熟識南山,也不要他站裡面,外圈也須由你鎮著。
若是往常,唐笙必然要嬉笑道,聰明竟也是錯,怕叫妖怪拉攏了去。
而此番眾人無話,皆知不是戲言。
祛邪除障最怕的便是,反教對面的乘虛而入。
螣蛇善水,性柔口毒,司驚恐怖畏,主心機誇飾。
尹子駿點頭道,理會得,阿笙阿妍小武跟我走。腰間探了一柄短劍,反手拋給褚霖。阿霖切莫大意,刀若實在不中用了,人要緊,不可硬抗。
褚霖接了劍,道,不妨事,二哥小心。
方才一念樓廳中,邱盈一聲令下,眾人紛紛驚道,是什麼東西。
邱盈並未答話,向身後褚霖一示意。褚霖反手腰間,抽刀出鞘,往廳中長桌上一立。
執刀吹角,本是巫壇本等。而一念樓子弟,除非臨陣擊邪,從不輕易出刀。刀刃窄窄,非金非木,其色竟是一片凝雪,又無玉料石英的光澤,卻如白森森的骨頭一般。
上面赫然印著三枚齒痕,黑氣隱隱,幾透刀身。
廳內頓時一片寂然。
三年前,衛珠庭遺下的短劍上,亦是四枚齒痕裂了鋼身,旁邊滾著一枚蛇牙。
褚霖膚色偏黑,長眉隆準,也是英俊少年,眼下卻巾發散亂,驚魂未定。
一念樓九人,本屬他與巫行淵源最深,學藝拈輕就熟,從不見慌亂。親孃就是南山有名的藥師,一帶村落,疑心中了瘴毒惡蠱,總是先尋褚家娘子。
昨日初七,人日,安身心,本來家家閉戶,卻有一癆病乞兒叩門求醫,口不能言。褚娘子一看,已無甚可救,想著大年下,多少生了憐憫心,在柴房搭了個鋪。結果天將明時,忽然驚恐大呼如夢魘,看時已是黑氣籠身。
褚霖知是邪障,讓父母兄妹避了,持刀相斥,耗了半日,扎掙起來要逃,褚霖出刀欲擊,“鏗”地一聲,竟然迸了虎口,幾乎震出一口血來,刀身裂如蛇齧,卻讓那乞兒躍窗走了。
追出時,見向著南山去了。便趕緊報信封山,念及邱盈未及回壇,又直奔邱家去報。
能與一念樓巫刀相噬,不是魔高一丈,便是捲土重來。
那九柄刀,本就是衛珠庭斬了九轉螣蛇,剔骨煉就。
北面空中響箭咻地一聲,又近了些許。狄良已蹲守了半宿,未敢鬆懈絲毫,暗夜裡,只聽得三面令箭不時合圍,卻一直未有動靜。
上一次這樣九人齊出的陣仗,簡直不記是什麼時候了。
邱盈怕懈怠,每旬餘便帶他們打圍,竟比師父師孃在時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