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師父對她再好,可谷主的發落,反是會讓師父為難的。
而她,也不想死。因為,隱隱中,她嗅得到一種陰謀的味道。
於是,只奮力拼出一條血路,殺出谷去,幸得橙橘讓銀魚窮寇莫追。
其後,合該機緣使然,拼殺中,受了重傷的她被彼時,尚在太傅府老宅的太后風初初所救,悉心調理後,沒有去處的她成了風初初身旁的丫鬟。
當然,這些都是以前發生的事。
其實,早在風初初那胎被茶餅陷害不保,她就該想到,是未烯谷同門的人做的。
只是,這麼多年的蟄伏,她總以為,沒有人會再記得她,也沒有人會為了清理師門,追她至深宮。
她想不到的,是當年憑空失蹤的紫霞會再次出現,而紫霞如今這麼做,或許,不過是為了證明,她能贏過她。
但,這一場證明,不啻是違背了醫者仁心的宗旨。
現在,當紫霞的袖箭刺到她眼前時,她沒有避,因為她不避,果然,紫霞的袖箭在離她的眉心僅有一寸的距離時,終是生生地收住:
“為什麼你不避開?你就吃準我不會殺你!”紫霞的聲音帶著凌厲的恨意。
“你會殺我,可是,這麼多年,你更願意看我活著向你求饒罷。”喜碧的聲音反是平靜的,這份平靜只讓紫霞的袖箭禁不住瑟瑟發抖起來。
只這一抖,那袖箭的方向已然偏離了位置。
“是啊,我想看你求饒。你知不知道,拜你所賜,讓我進了千毒圃,那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幸好,有人帶著我離開,只是,我知道,這一離開,代價便是再不能回到未烯谷。但,如果在千毒圃裡待上三日,也是不可能活著出來的!”
縱過了這些年,紫霞的聲音都做不到鎮靜,而喜碧同樣在她之後到過谷內,自也是知道這種折磨的。
但,正是由於千毒圃的折磨,或許,才能鍛煉出在毒理上更大的悟性。
畢竟,那裡的毒草都是世間罕有,若在那研習三日,撐下來的同時,必是受益匪淺的。
這該是那道谷規設定的初衷,只可惜,彼時,她和紫霞,卻都是不會想到這一層。
直到現在,她想通了,而紫霞顯然仍是沒有想通的,甚至於,一直帶著凜冽的恨意活了下去,因著這份恨意,使得和她的較量中,犧牲的,是他人無辜的性命——
“紫霞,你想過嗎,這麼多年,你為了贏我,卻眼看著犧牲了別人的性命,即便贏了,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們都不可能再回未烯谷,師父也不會再認我們這倆名弟子。”
沒有提,其後她也進去過千毒圃,提與不提,對於這麼多年因她的心計產生的恨來說,早是無用。
“說得對,但,這麼多年,支撐我活下來的意義,就是一定要贏你。那一次的輸,是輸給你的心計,我怎麼會甘心呢!不過,總算,在茶月餅上,是我贏了你!你只知道,用銀針試毒,卻沒有想到,若是在這茶月餅上灑上一種遇到銀針才會起反應的藥草粉,你說,太后的孩子,是不是你害的,而並非不是我呢?〃
這句話悠悠地說出,她能瞧到,喜碧的臉色是一變的。
在紫霞親口說出,當初怎樣讓太后落胎,她仍是做不到鎮靜。
固然,在太后失去孩子後,她苦思冥想,遍尋藥典後,才發現民間流傳的一則土方,裡面提到一種叫扁芽的藥草,磨成粉,則和茶粉看上去無異,但若碰到銀製的器皿,恰是具有活血的功效。而太后的小產,該是和這種藥草有關。
只是,彼時,她沒有察覺到,蘇貴姬身旁的霞兒就是紫霞。
直到太后失去子嗣,復由行宮回到帝宮,某一晚卸職,她回到寢室,竟意外發現一張便箋,上面只寫了倆個字: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