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明看到我,也突地停腳,怔了片刻,臉倏地沉了下來:“是你!”
“何事止步?”不等我回應,一個熟悉的聲音忽而響起。
我頓時愣在當下,望著公明身後那人,一動不動。那面容深深地映入心底,曾經銘刻的記憶頃刻間覺醒過來,掀起洶湧巨浪。目光在相遇的瞬間凝住,燮的身形一頓,看著我,目中滿是驚訝。
四周寂然無聲,我定定地與燮對視著,嘴唇如同壓著萬斤重物,怎麼也張不開來。曾經預想過無數重逢,事到臨頭,多少準備卻全都化作徒勞,只餘茫然。
“兄長,”公明瞅瞅我,又看向燮,說:“還須去見衛伯。”
燮仍然看著我,好一會,他才緩緩將視線移開,略一頷首。我看見他朝我走來,站在我面前,注視著我,臉色平靜,眸色柔和:“姮。”
那目光一如既往的溫潤,我望著他,唇邊慢慢地舒展開:“燮。”
相視片刻,燮低聲問道:“姮何以至此?”
“我隨兄長來探舅舅。”我說。
燮微微點頭。他的目光稍稍向上,似乎落在我綰起的髮髻上。
“燮呢?”我問。
“衛伯邀我田獵。”燮收回視線,看著我,答道。
“如此。”我說。
“兄長。”這時,公明又在前方提醒了一聲。
燮看看他,轉向我,開口道:“姮,我須先見衛伯。”
“好。”我望著他,輕聲說。
我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回到居所的,思緒仍停留在剛才的岔道口上。
忽然憶起燮走開時,眼神似乎在我的裳上停駐了片刻,我低頭看去,上面空空如也,沒有墜飾,也沒有鳳形佩……手不自覺地探向袖間,摸出丘給我的小口袋,鳳形佩靜靜地躺在裡面,包裹得很好。
我拆開絹布,走出堂外,將鳳形佩在天光下仔細端詳。
當看到背面時,我愣了愣,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再看,隨即大驚——一條細細的裂痕,自繫繩處往下延伸,將鳳形佩的色澤斷作兩半。
“姮!”正心慌意亂間,觪的聲音在前面響起。我抬頭,他滿面笑容地走來:“為兄已向衛伯辭行,你我午後便可啟程。”
濱邑
車輪軋在宮道的石板上,轔轔脆響。簾外,宮牆不斷地向後退去,偶爾出現一個岔口,車聲突然響亮。
前方,時而有人聲傳來,我下意識地看去,迎面而過的卻是一張張陌生的臉。兩旁的飛簷很快被拋在了後面,我轉頭回望,澄藍的天幕下,重重廡頂格外深刻。
自己匆匆離去,不久前的情景卻仍然歷歷在目。我不由地輕嘆下一口氣,沒想到,那寥寥數語就是我和燮分手之後再遇的全部內容。
車子突然慢了下來,前面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太子。”
我訝然望去,只見子鵠正在前面與觪見禮。
“大夫。”觪揖禮道。
我想起衛佼,既然見不到面了,便讓子鵠轉達一下也好。這麼想著,便下車向他們走去。子鵠看見我,愣了愣,隨即行禮道:“公女。”我微笑還禮:“大夫。”
子鵠看看車駕和侍從,面露詫色:“還未田獵,太子便離開?”
觪微笑,道:“觪有事在身,須往別處。”
子鵠頷首,想了想,道:“近來各國間道路不寧,太子一路小心。”
“多謝大夫提醒。” 觪謝道。
子鵠問:“不知太子何往?”
觪回答說:“觪聞濱邑有渠,欲往觀之。”
“濱邑?”子鵠一訝:“可是蘇國濱邑?”
觪說:“正是。”
子鵠笑起來:“可巧,鵠內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