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子的臉在腦海中交疊,然後,用盡了最後的力氣,他只喚出了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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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浪州。昶國大營。
海浪無休止的拍打著岸,在冷冷的星光下捲起千堆雪。
已經入夜了,岸上駐紮的軍隊裡的燈火也漸漸熄滅。前幾天鶯歌峽剛下過一場大雪,今天才止住,在入夜時分,更是冷的徹骨。
然而,在獵獵海風中,斷崖上的一個金色的帳篷中,卻仍然亮著燭光。
衛兵們都已經被命令回去休息了,案上橫放著一把長劍,帳中只有一個戎裝的黑衣戰士據案而坐。他臉部的線條利落而英俊,純白色的頭髮用皮革束起。臉色很沉靜,喝一杯酒,就抬頭看一下外面的夜空,彷彿在期待著什麼。
對面燈火輝煌,那是繁華的蒼雲州。只不過一水相隔而已,卻顯得如此的遙遠。猶如他與他的故國,雖然不過在幾日的飛行距離內,卻是一生也回不去的地方。
多久了……究竟有多久了?
從自己幼年流落到這個叫做昶的小國,到現在已經有快三十年了吧?
記憶漸漸恍惚了,父王的臉慢慢浮現在夜空中,依然那樣的威嚴而不可接近,看向他的眼神裡,帶著嫌惡和悲憫。
“陛下,怎麼處置皇后?”那一日,聽了大臣的請示,在被毒死的寵妃屍身旁,父王的臉再次僵硬起來,看著他們母子,眼神憤怒而怨毒。
他被母親用力摟在懷中,母親顫抖的很厲害,抱著八歲的他,幾乎要抱的他窒息。
然而,受到殺人指控的母親沒有為自己開口分辯。
父王長久的看著母親,終於憤怒的開口:“真想不到,你會這麼惡毒!……容兒,你是不是被嫉妒衝昏頭了?!居然毒死了清妃母子!幸虧羽揚中毒的淺,下葬時哭醒了,不然你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
由於失控,父王隨手拿起案上的白玉鎮紙,狠很砸落在母親身上。
血從母親的額角流下。由於害怕,他終於哭出了聲,抱住了母親。
“哈,哈……”沒有分辨什麼,低著頭,血流滿面的皇后忽然的輕輕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你笑什麼!毒死了清妃,讓羽揚沒了母親,你得意了麼?”聽到妻子的冷笑,蒙國的皇帝終於忍不住大怒,從皇座上衝下來,一把抓起了皇后的頭髮,抽出佩劍架在她脖子上,狠狠問。旁邊,清妃的姐姐瑾貴妃、抱著小皇子哽咽不語。
“我要笑,當然要笑!”皇后不顧一切的對著自己的丈夫大笑起來:“哈哈,騁郎……我笑你枉為一國之君,卻守不住自己當日的諾言!”
也許是由於那一聲幾乎已經陌生的“騁郎”,讓皇帝驚愕的頓住了手。劍從手中錚然落地,他緩緩鬆開了抓著皇后頭髮的手,看著她的髮髻。
那裡,由於獲罪而除去了華麗的飾物,唯留一枝樸素的玳瑁簪挽發。
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那是他親手琢的結髮簪。當年,他還沒有被立為太子之時,偷偷贈給大司農之女的她。
“容兒,如果我當了皇帝,那麼你就是我的皇后!”
“別傻了,騁郎……你有三個哥哥呢,輪的到你當皇帝嗎?嘻嘻……不當皇帝才好,當了皇帝有那麼多妃子,三宮六院的,我就是要見你一面也難呢。”
“胡說!誰說皇帝一定要有其他妃子的?將來我不會納其他妃子的。”
“恩恩……說的好聽啊。”
“哪裡,不信的話,就把這句話刻到簪上為證!容兒,什麼時候你覺得我對你不起,就可以拿這個來教訓我——”
回憶忽然間如劇痛一般的襲來,皇帝從胸腑中發出了一聲深沉的嘆息,然後放開手,頹然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