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天才,什麼時候學的?”
什麼時候學的?這得有幾十年了吧,剛才還沉湎於‘往事’中的李家明笑了笑,也玩笑道:“菩薩教的。”
伸手拿過口琴看了一眼,柳老師立即看出這是自己送給女兒的十四歲生日禮物,沒想到莎莎學了半年還是沒學出什麼名堂,這小子倒是深得其中三味了。
柳老師把口琴在褲子上擦了擦,吹起了《斯卡布羅集市》,原本悽美婉轉的音樂用口琴吹出來,竟有一種緬懷的韻味。沒錯,確實有緬懷的情感在裡面,這曲子應該是柳老師跟師母的外籍老師學的。
這首曲子在這個年代,還屬於小眾中的小眾,不應該是自己能‘聽’過的。一曲吹罷,李家明輕輕鼓掌,讚歎道:“老師,這曲子好!”
“聽得懂?”
故作沉吟一陣,李家明遲疑道:“有種緬懷的韻味,但好象原曲是悽婉的。”
天才!
有了音樂作為媒介,老師出身的柳老師愛才心起,主動說起了他父親擴產的事,說完了才發現自己犯了職業病。自嘲的柳老師眼睛餘光,看到月光之下的李家明,依然是一副風淡雲清的樣子,突然想起了剛才的曲子,不禁心生寒意。
言為心聲,曲也可以為心聲的,尤其是那種無意中流露出的情感,更能反應人的真實思想!
這伢子根本不象外表那麼義氣、仁義,這是個很冷漠的人,那些禮貌、熱情只是他的習慣而已!
天哪,這孩子真的是在俯瞰眾生!
沒錯,收購冬筍的事,就是他在拿張仁全、徐立成甚至自己當工具。若是,若是他失算了會如何?
王富生他們現在雖然很收斂,可私下都在幹些什麼勾當?若是上次他失算了,這傢伙肯定會用暴力開道!對了對了,上次這傢伙把王端都召了過來,肯定就是想跟對方拼消耗。一方是被酒色泡軟了的混混,一方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毛伢子,拼到最後只有他才是勝利者!
為了鉅額的財富,能不露聲色地籌劃,將師長、發小、兄弟當工具,甚至不惜將他們送入監獄,這孩子得有多深的城府、心計,又得心多硬啊?為了利益能不擇手段,為了聚攏人心,能將大把的利益散給手下,這哪是一個未成年人能幹出的事?
往事一幕幕如電光火石,從逼得曾寧生欲哭無淚到陳和生臉上那三板磚,從無師自通地訛詐王建國到給自己送禮試探,這哪是一個少年天才,分明是個老奸巨滑的梟雄!
人心如棋,天地為盤,難怪他吹出來的曲子是俯瞰眾生。
柳老師這才想起,五年前胡老師的告誡,這孩子是妖孽,引導得好將是絕世良材,引導不好則大奸大惡。
沉默良久,柳老師心裡泛起一種無力感,全然沒有勸誡李家明的心思。這種無力感是智商差距帶來的,也是境界差距帶來的。
能俯瞰眾生的只有神或是妖魔,而神是需要凡人仰視的,妖魔則是凡人避之不及的!
從那所偏僻、簡樸的農家小院出來,回到家後的柳老師呆坐在書房裡。見他如此模樣,鍾老師端著茶過來,關切道:“本球,怎麼了?”
“哦,我們回不了袁州了。”
“什麼?”
“哦,曾書記講,等年底調整幹部時,他會去地區找陳書記,推薦我幹常委副縣長。”
這是好事,曾書記是地委陳書記的前秘書、鐵桿心腹,這事肯定能成。能提前一兩年升副處,肯定比去行署熬資更強,可欣喜的鐘老師還是發現了老公的異樣。
“你不懂!”
伉儷情深的柳老師打起精神,把其中的利弊解釋了一遍,佯裝苦惱道:“莉莉,讓我靜一靜,我得想辦法解決傳林的麻煩事。要是真升了,他那一攤子肯定還是我來管。哦,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