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被子,床中央一片深色,川兒正像顆土豆似的蜷在溼轆轆之上,香甜酣睡。
不聽話的孩子,讓睡前少喝些湯水不聽,連累自己著了夢魘。青娘裹了小襖去開門,一股寒風襲進,門邊站著傻呵呵的王遊擊;幾步外是許久不見的青年小參將,微紅著一張帥氣的臉,見自己看他,方才靦腆笑著走過來。
王粗魯呵了呵掌心,跺腳催促道:“該走啦,將軍在下頭等咱呢。”
“哦,這麼快就出發?”青娘抬起昏沉沉的腦袋,漠北的天亮得很晚,尤其是冬天,直比內地要晚上一個半時辰。此刻都已近辰時了,卻依舊灰濛一片。
見青娘發楞,一旁的楊希終是開口,一雙炯亮眼眸波光瀲灩:“原本天擦亮就該走的,將軍怕你母子早起不便,故而往後拖了兩個時辰。”
從未觸及過感情的單純男子,再是沉穩,此刻因著離別終究還是波動了心緒。心裡巴不得最後再同她多說些話,卻不敢多看她,說完了話又把視線朝天空看。
“就是就是!大將軍可不比咱這些大老粗,不光會打戰,還最懂照顧人……青娘你日後漸漸就知道了,嘿嘿~~反正,來日方長嚒~~”王粗魯可沒注意這些,撓頭訕笑著,大眼睛小眼珠,那模樣好似青娘與將軍之間藏著秘密,卻獨獨被他發現了一般。
大腦袋往屋裡探了探:“可有什麼重東西,王哥哥我進去幫你拿?”
“沒有啦,我換身衣服這就來。”青娘尷尬笑笑,抬頭看著楊希那副欲言又止的矛盾模樣,想說些什麼的,卻又不知如何釋他心懷。有些事越解釋越像掩飾,還不如不說,終究自己也沒應允過他什麼。
背了包裹,拿了乾糧,用小毛毯將熟睡的川兒裹緊,便隨著二人往坡下走去。走得匆忙,也來不及再去同紫蘇告別了,免得那個纏人的魏阿常又要跟上來。
天空灰濛濛的,還未透亮,天地間一片銀白,透骨頭的寒冷。岔路口候著一隊兵馬,才不過幾百上千人罷,三分之一的騎士,剩下的便是步兵。當今皇上生性多疑、善猜忌,哪兒能聲勢做得太大?想要保命,自然是越低調越好,大將軍這點做得向來十分周到。
玄柯高坐馬上,一身精緻銀灰鎧甲,頭帶紅櫻盔,好不威風。剛毅五官依舊的肅然淡漠,卻無了平日冷冽,見著青娘走過來,微微點了點頭:“上車吧。”
聲音很低,表情很嚴肅,一眾的將士卻紛紛捂嘴竊笑起來。
昨日風雪夜,將軍馬兒也未騎,獨自晃悠出了大營,一人一影好不低調……卻哪兒能逃得了一窩子八卦男人毒辣的視線?將士們可打好賭了,這次回京青娘定準百分百的一同隨了去。有些男人啊,不動情則已,一旦動了情那便不自知的日漸往下陷,等到發現之時,卻已然情入膏肓了。尤是那越冷漠越高傲的男人更是如此,壓抑得愈久,動情愈深。
果不其然,才不過一會兒,大將軍便回來了,竟是營房也未回,大步將將直去勤務營尋了張大海呢。
青娘仰頭對著玄柯笑:“呃,昨夜收拾東西,起晚了啊。”低低的嗓音,摟著川兒就往後頭馬車走。
步兵們各個主動讓開來一條道,兩眼眯眯嘴角彎彎,表情好不曖昧。
青娘哪兒能不知箇中意味?可如今為了不回花幽谷,由著他們笑吧……又不是第一次了,那個愛面子的男人都沒有意見,她還怕什麼不好意思?反正笑一笑又不掉銀子不割肉。
“嘿嘿~~老闆娘請,請~~”張大海很興奮地將車簾子拉開。
他是個老光棍啊,自己娶不到老婆,每每看到人家成親生子卻也跟著瞎樂呵。將軍這娃,打小看著他從一端端少年郎歷練成如今這般生猛大將,從來只懂領兵打戰、不戀兒女私情,如今好容易對個女人動了心,他心下自是萬般欣慰。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