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做法很是愚蠢。
但在他衝出去片刻後,她忽然感覺到,四周的嘈雜似乎在片刻間停頓下來。她沒有再聽到那蟲蛇女嗓音尖戾語調自負的話語,也沒有聽到他漠然且陌生的聲音。那時她以為蛇毒已經侵擾到她的聽覺,才會聽不到一切,然而在等待了片刻後。她竟又聽到了腳步聲,不再如初時掠過她身邊那樣輕快,但的確是又往她身邊走來。
他雖走近,卻沒有說話,這可能是因為他的性格本來就不多話。不過,那蟲蛇女的聲音也未再響起,而以蟲蛇女的自大狂躁,要她不說話便只有一種可能,這也說明了一個問題。莫葉本來有些高興,但待那陌生男子走近了。她又能聽出他的步履聲和呼吸聲都有些亂,似乎他此時的狀態也好不到哪兒去,她的心緒不禁又有些下沉。…
好在曠野裡的沉寂只持續了片刻,她便聽見那陌生男子開口說話了。
“蛇王膽或是良藥,留給你們了。”
甫一開口說話,白衣男子忍耐良久的喉間翻騰感覺,頓時如大堤決口,一大口鮮血衝喉而出,身形也站得踉蹌起來。他沒有莫葉的那種特殊體質,即便隨身攜帶有應急藥物,也是撐不住多久的。
咳了兩聲,勉力調整呼吸節奏,白衣男子不再猶豫,朝他先前站過的那塊高巖呼嘯一聲,很快便有一匹馬從那端奔出。他縱身上馬,提著韁繩驅馬來到蟲蛇女屍身附近,然後從懷間摸出幾隻火摺子吹著拋下,等待片刻後,他又掏出一把顆粒物灑下。
那顆粒物一碰上明火,先是發出輕微的爆炸聲,火星四濺,緊接著就催得那火勢瞬間高漲,將蟲蛇女的屍身吞噬。
座下馬匹看見這熊熊大火驟起,不禁甩甩頭嘶鳴了一聲,倒退數步。馬背上的白衣男子也偏了一下頭,最後看了一眼那片淺草地上躺倒不動的三個人,然後揮劍平平拍於馬臀,衝下山去。
山間風常有,山草深且枯,當白衣男子騎馬馳至山下時,山腰處已現濃煙滾滾,想必用不了多久,那裡便要成一片火海。
然而白衣男子已經沒有時間再去回看那處煙火會不會造成一方災難,事實上他放火的行為已經算是違反常例了,他本可以不必那麼做,而為這事他甚至耽擱了治療自己毒傷的時機。
趕馬在山下一條滿布荒草的崎嶇小路上奔出一段距離後,他終於看見隱蔽停於一簇高密灌木後的馬車。提韁放緩馬步靠近,他下馬時近乎直接跌下馬背,但只是膝頭碰地跌撞了一下,他立即以手中窄劍為拄,再次站穩身形,朝馬車快步走去。
如果就此倒下,他怕自己再無力站起。
黝黑臉龐神情閒散地靠坐在車轅上,似在瞌睡的青年車伕衣著有些破舊邋遢,倒是符合他這種常歷風霜的身份。但當他聽見周圍一個方向有踩草聲傳來,他半閉著的雙眼頓時睜開,眼中滑過一絲銳利。
邋遢車伕很快看見手裡拄著劍走近的白衣男子,眼中的銳利也很快被一絲喜色取代。然而當他接下來看見了白衣男子唇邊掛著血絲,胸前衣襟上也有一灘未乾的血跡,他眼中的那絲喜色頓時又被驚訝神情覆蓋。
“傷得重麼?”只微微一怔便快步走近來的邋遢車伕見白衣男子此時似乎連走路都有些穩不住身形,連忙伸出手準備扶住他,卻不料被他屈肘攔了一下。
…
(604)、毒
…
“別碰,劇毒。 ”
白衣男子已經儘可能的精簡字句了,他胸中氣血翻騰得厲害,怕是隨時又會衝喉而出,實在不宜多說話。可即使只說了四個字,他還是忍不住捂住嘴咳了起來。
他一抬手,露出手背,那邋遢車伕也就看得清楚了,緊盯他手背上那圈青黑,吃驚地道:“蛇毒?剛才在山上跟你交手的究竟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