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諾諾慢慢抬起頭,微仰著頭看著坐起身的父親。她癟了癟嘴,聲音微微發顫地說道:“諾兒從未見過父親像今天這樣。”
葉正名聞言目色一動,但他沒有立即說些什麼。只是抬了一下擱在床沿外側的手。葉諾諾會了意,站起身坐到床沿邊,挨緊了父親的肩膀。因為離得極近,她能聞到父親前襟上已經乾燥了的點滴殷紅透出的微腥氣息,她的心禁不住又是一顫。
葉正名平平伸出左手。穿過女兒的後背搭在她的左肩上,攬緊了她一些。然後輕聲說道:“為父十分自信自己的醫術,你是我的女兒,應該也不必懷疑,所以無需因此害怕什麼。”
葉諾諾點了點頭,但她很快又搖了搖頭,側過臉看向父親,一臉不解的說道:“父親每天要為很多病人診斷,如果需要父親以這種方式診治的病患不止今天這一位,那父親是否總要如此,女兒如何能不擔心?”
“我明白你的意思。”葉正名抬手輕輕揉了揉女兒的頭髮,然後微笑著說道:“那個受傷的女孩兒與其他病患不一樣,對於她,我有必須救她的理由。”
“什麼理由?”葉諾諾脫口即問,臉上神情也變得認真起來。
葉正名也是目光非常認真地注視著自己的女兒,一字一句說道:“這個理由我現在不會告訴你,需要等你再長大一些,到那時我對你說,你才能明白。”
“噢……”葉諾諾垂眉思忖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事,說道:“我見父親與那位怪臉叔叔見面時,似乎是早就與他相識,莫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你猜得不全對,但也算搭到了一點邊兒。”關於此事,葉正名只說了一句話就閉上了嘴。有些生僵地將這個話題打住後。他鬆開攬在女兒肩上的手,掀了薄被下床,同時說道:“我還是陪你去吃飯吧。”
“好。”葉諾諾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欣然笑意,她蹦下床沿。趕緊的取下床邊立架上掛著的一件外袍遞給父親披上,然後同他一起出屋。
莫葉那邊已經有僕人送了兩份飯菜過去,只是不知道此刻的莫葉能否進食。儘管如此,伍書仍一直陪在莫葉的床邊,並未來前廳與葉氏父女一同用飯。他只請送飯過去的僕人回來給葉正名帶了話,說他要守著莫葉,就不過來了。
對於伍書不來前廳的口頭理由,其實葉正名心裡還有另外一個想法,他猜伍書是擔心自己的臉影響大家的食慾,他可以不在乎。但伍書卻沒有忘記葉諾諾還是個孩子。關於這一點。不管確不確定。葉正名於此對伍書都是會心懷一絲感激的。
這個命運多舛的漢子,心性裡那一絲細柔處,一直都還在。
飯桌上。葉正名問起了女兒,如何碰到伍書與莫葉,又如何想到把陌生人帶回家來。
這一次葉諾諾不敢再有一絲瞞騙,照實全部說了出來,連她心裡的某些小九九也一字未瞞。好在這一次父親沒怎麼發火,用他的話來說,是身體違和,沒多餘氣力發火。儘管如此,葉諾諾還是在飯桌上吃了父親賞的一記額前痛慄。
在這一頓飯的工夫裡,葉諾諾記得最清楚的不是食物的味道。而是父親那一指彈在她額頭上留下的疼痛,以及父親喃喃自語一般的兩聲嘆。
一嘆“緣分”,二嘆“天意”。
對於父親在惘然神情裡反覆將這兩個詞感嘆了數遍的行為,葉諾諾能感受到的是滿滿的困惑,但父親對此一個字也不願向她多解釋。
吃完午飯,父親並沒有立即回到床上躺著,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後院。
葉府這處宅子是京都東城區少見的一款,它是坐東朝西落的房基,算得上是背對著東城大門。剛剛入住這宅子時,葉正名讓人對它的構造稍加了修改,如此一來,這宅子幾乎算是擁有了陰陽兩面。
早上日升時,陽光最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