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船主不是請她來看海散心的。她現在是人質,並且還未知接下來會是活人質還是死人質,劫持她的那個殺手沒有把她捆紮得全身麻痺,再給她狠狠一記掌刀。已經算是給了很大的面子了。
莫葉想要逃走的心思時刻未鬆懈過,也包括此時,所以在這彷彿沒有出路的海上某個位置,她愈發冷靜。
這個時刻,大叫、咒罵之類的行為,不僅不能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可能激怒挾持自己的人。她不會犯這麼膚淺的錯誤,暫時的配合,能給她換取清醒的時間,供她思考。而若是她激怒了殺手。被直接劈暈,接著睜眼就上絞架,那可就真是連一絲逃跑的機會都沒抓住了。
所以表面上看來,她在上船後就表現得頗為乖順配合,一直保持著安靜。彷彿是被獵人兇悍的手段嚇壞了的小白兔。
當然,實際的情況並非如此,就說現在與她在一個艙裡的凌厲便不會相信,安安靜靜坐在對面的那個年少女子會是個乖順的角色。在完全掌控她的情況下,她的確很乖順,可一旦讓她抓住掙脫的機會,她往往都會有出人意料的行為。在此之前,連番幾次差點讓她逃脫。
凌厲在上船後又吞了幾粒藥丸,然後用繩子把莫葉綁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接著就在船艙內坐下,靠著艙板閉眼休息了一會兒。此時他身處的環境,根本不可能令他能放下防備酣眠。僅僅只是打了個盹,他便驚醒過來。
一睜眼,他就看見對面那個人質,正瞪大雙眼看過來。她那種僵硬的表情,竟令他禁不住感到一絲詭異。…
難道是因為最近自己太累了。以至於心神不定?
凌厲深吸了一口氣,垂在身側的右手動了動,習慣性的去拿橫放在膝上的那把黑傘。傘柄即是劍鞘,心緒不平的時候,他習慣拔出劍來細細擦拭。最近這幾天,因為這個任務,他心裡時常冒出些許奇怪的念頭,雖然短暫,但這卻是他以前執行任務時從未有過的感受。
按照教他武功的伏劍師叔所言,一個殺手,若沒有巋然不動的意志,面對目標人物若有一絲半縷的雜念,這可是極為危險的事情。面對目標人物,就應該如面對一株草、一棵樹,只需想著你要用多大的力量去砍伐。世上草木有千萬數,你若心存憐憫,這種情緒不僅無比的卑微,而且還極有可能連累你墜落,反被其害。
凌厲還未出道時,在宗門跟著師兄弟們練習劍術時,也沒少聽見、看見門內其他殺手任務失利的慘狀,其中就不乏某個殺手因為一時心軟,而被目標任務反戈一擊、殘酷殺死的事情。
不管因何理由,一個殺手都很難擁有宗門以外的朋友,因為你不知道在今後的某一天,宗門發下的刺殺名單上,會不會出現你朋友的名字。而一個殺手更不可能與正要刺殺的目標人物結交友誼,為了能握穩手中的劍,一個殺手應該有視任何人為死物的決絕。
凌厲的左手握到了黑傘的中間位置,下一刻,他握在傘柄的右手就要拔劍出鞘。
正在此時,對面那女子的聲音傳來,嘆息聲中,夾藏著一絲不易覺察的忐忑:“沒想到替人遮擋風雨的傘,轉瞬間也能變成這麼厲害的殺人兇器。”
凌厲看了莫葉一眼,然後他就鬆開了握在傘柄一端的右手。
這倒不是因為他聽了她的話後有所觸動,而是他忽然想到,在搖曳著的小船上拭劍,似乎並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
而且此時他也意識到,小船好像停在了海上,未再前行。
他握著黑傘,站起身向船頭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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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是昭國商城中排行第二的繁華都城,然而無論環城商道和沿海港口每天要出入多少貨物,無論四方城門每天要透過多少人流,也不論商人與百姓之間每天要進行多少活銀的流通、以及朝廷可以因此收入多少稅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