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害怕,心裡的那點勇氣已經開始搖擺,伴隨著勇氣像被風打折的草一樣耷拉下來的是她的那一丁點自信……自己不離不棄十多年,還是不如他心裡那道影子重要。
無聲一嘆,陳酒將目光從林杉臉上挪開,沒什麼主意地掠過灶膛。又有一會兒沒管這膛口裡的火,火勢便黯然了許多。陳酒遲疑了一下,然後就信手在身畔箱子裡揀了一冊廢稿。將要往灶膛口裡扔。
可就在這時,她捏著書的手忽然被側面伸來的另一隻手握住。
陳酒微怔,就聽林杉說道:“這本還未翻過。”
如果是尋常女子在面對這阻攔話語時,可能免不了有些敏感而多疑,為自己連他的一冊廢稿都不許碰而覺得心裡憋屈。但陳酒此時絲毫未動這種忸怩的念頭。
也許是因為她少年艱苦。面對許多事情她必須像男兒漢那樣去思考選擇,才能承擔下來獨自生活的壓力。也有可能是因為她與林杉相伴同行得久了,心性上有了一些互為重修的地方,讓她能更為理智的思考。此時她只是忽然想到林杉焚書的一些細節,都是先翻過再才燒。
但是他翻書的速度未免太快了,那不像是在閱讀,而像是在……找什麼?
陳酒將手中的廢稿冊子交給林杉。然後就見他又翻了起來,正面向後翻一次,再倒向又翻一次,他才將那本廢稿冊丟進了灶膛。
陳酒在一旁握著火鉗探進去將火勢撥高了些,然後她就回頭看向林杉,輕聲問道:“是不是在找什麼東西?”
“嗯。在找一封信。”林杉沒有對陳酒隱瞞,“三年前江潮拿著要挾我,說如果我半路送他回京,他就要毀掉的那封信。”
陳酒想了想,然後說道:“看來你當時不屑的情緒是裝出來的。其實那封信真的很重要,否則你現在不會這樣仔細的尋找。”
林杉徐徐說道:“如果能儲存下來,當然是有比沒有好,但如果必須為了什麼原則而失掉它,那就失掉吧,其實也不是特別的重要。”
“可是你後來還是同意了江潮的跟隨,你還是為那封信改變了一個最初的決定。”雖然在三年前,對於那封信,林杉只略微提了幾句,但陳酒將他說過的那幾句話記得很清楚,所以她知道那封信是誰寫的,重要之處也在於此。
“我幫你一起找吧。”陳酒換轉了話題,略微頓聲後,她忽然笑了笑,又道:“相信我除了心兒靈,手也巧。”
林杉忽然也笑了,說道:“找東西也需要心靈手巧?”
陳酒神色一動,佯裝惱火地道:“你要是不許我幫這點兒忙,就是嫌我人蠢手僵。”
“這是什麼理論……”林杉臉上的笑容微僵,過了片刻他才又道:“那好吧,我不嫌你。”
我不嫌你。
只是這四個字,即使得陳酒內心升起一股融融暖意,彷彿在之前那番對問中聚起的種種酸澀、失望、痛苦全都被溶解。
她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希望他能給她的並不多。
略微垂首,陳酒的嘴角勾起一絲淡笑,不再做聲的翻書。
如此過了片刻,陳酒心中的那團溫柔暖意漸漸沉澱,她忽然想起一個剛才忽略了的問題,當即問道:“對了,林大哥,我記得你以前沒有在書冊裡夾東西的習慣,你曾經還貶斥過,說這樣容易造成遺失……怎麼會以這種方式把信藏不見了呢?”…
“其它地方都找過,都未找到。雖然不確定是不是某天失神夾在書裡了,但找一找才能真正排除這種可能。”林杉保持著垂目翻書的姿勢,徐徐說道。“有一些壞習慣一旦學會了,很可能就比好的習慣更難改變。我離開師門學派、離開京都官場有十多年,過久了無拘無束的生活,自然生出些陋習也是避開不了的。”
林杉的這番話說得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