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洛目色一凜,心下很是吃驚,沒想到自己隱藏的思慮雖然一字未提過,卻已經被王熾這麼準確的透悉瞭然到了。
面對王熾的目光注視,阮洛動了動唇角,正頗為猶豫該不該說,他就又聽王熾輕聲道:“所以我剛才會說十三花銀子還算恰當,雨梧閣的避聲效果很好,在那兒閒聊也比站在這街上要覺著舒坦。”
阮洛明白過來,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加快了步履。
……
在餛飩館留下一枚銅錢後,快步離開的蓬頭樵夫只繞開一條街,行至人際稀少的街頭一角,便停下了腳步。屏息觀察四周片刻,蓬頭樵夫旋即蹬石上牆,轉瞬間消失在牆頭。
落足在一家民宅的後院。蓬頭樵夫繞著主宅疾步行走一個來回,快速掃視院中四角,再次確定這戶人家並無人在。目光一轉,視線掃向廚房的位置。隨即大步走去。
在邁過廚房門檻時。他的左手已經摘去頭上覆著的那團如枯草一般的頭髮,右手則將拎著的柴刀擱在灶臺上。然後勾起食指划向腰間,束衣布帶受力鬆弛,那身破爛的麻衣自前襟口褪開,滑落雙肩。至他的右手中團握。
脫去麻衣後,裡面穿的那套窄袖短襟的灰色布衫展露出來,剪裁貼身,隱隱透出他修長而勻稱的肌體。他的脊背挺直。臂長肩寬,這並不像一個常年過度勞苦的人該有的體格。
而當他的右手以麻衣包裹那“頭髮”的同時,他的左手很快又握起了擱在灶臺上的柴刀,順勢朝這戶人家習慣掛在離灶頭不遠處牆壁上的火鐮,以極快的速度連勒數下,頓時火花四濺。
手中揉成一團的麻衣碰著那火星子,很快升起縷縷薄煙。已經沒有蓬頭枯發的年輕樵夫將這一團破衣爛衫假頭髮塞進灶膛裡,然後他又從窄口衣袖裡摸出一個小紙袋子,倒出一粒黃豆大小的黑色丸子。在食指與拇指間碾碎,掀掌撒入灶膛。
漆黑的灶膛裡驟然大亮,原本只是沾衣起煙的幾點火星。在轉瞬的功夫裡便如有些妖化了般吐出火舌,將那團破爛麻衣吞沒。
從廚房水缸裡舀了一瓢清水,就著這戶人家灶頭的鹽巴,將故意幾天未洗漱過的牙口清洗潔淨。待年輕臉龐上的灰垢也洗淨,樵夫將緊緊盤在頭頂的一頭烏髮放下,手指沾水為梳。疏攏數下,再從前襟裡側抽出一根刺繡了白色梅花的嶄新紫綢帶,將一頭微溼的長髮鬆散束於腦後。
走出這戶人家的廚房。已是嶄然一身的年輕人身上已經很難再尋到深山打柴人的痕跡。此時已值午後,這戶人家後院晾著的衣物已經乾燥。但年輕人只是朝晾繩上掃了幾眼。心中定計。並未去取繩上衣物,而是徑直向居戶主屋行去。
腕力一繃,拇指扣緊,大門上掛著的鐵鎖頭如在滾燙的油鍋中炸開的豆子,主屋大門就此開啟。年輕人徑直走了進去,又轉身走入主廳側旁的臥室。開啟挨牆立著的衣櫥。目光掃過,他沒有取那妥帖掛起的錦袍,而是目光微垂,落在櫃角一件摺疊整齊的重紫綢衫上。
套上那身紫的,年輕人渾身上下瞬時間有了一種商人的氣質,而很快他的視線又落在了衣櫃一角,卻是看中了那雙千層底布履的尺寸,似乎也與這戶人家男主人的衣服尺寸一樣,鞋合於足。
躬身去拿那雙鞋,卻不料從鞋子裡拽出一把散碎銀子,年輕人先是微微一愣,然後他習慣抿緊的嘴唇便向上勾了勾。倒出碎銀子放回擱鞋子的那個角落,將布履換上,年輕人關好衣櫥,拎著自己原來穿的那雙破爛布鞋,出了屋,又關好了大門。
在關門的時候,年輕人只一甩手,便將那隻剛剛被自己以兩根手指頭擰得裂開的鐵鎖丟進院子角落,一簇盛開的野花輕輕晃動,將略生鏽跡的鎖頭淹沒。
回到廚房,以處理那件破爛麻衣一樣的順序,處理掉那雙換下的破爛布鞋,年輕人再次拿